第八十四章 再見鄧四方(第3頁)
“先先生,您為何要和我說這些。”晏新安嚥了口口水,他感覺鄧四方把他拉進一個漩渦之中,一個他難以揹負的重量。
為什麼?鄧四方眼中抹過一絲不堪,為什麼呢?難道要說一輩子討厭占星算命的他,卻真的看到了未來的一角。
晏新安的當時上課說的話其實沒什麼,僅僅只是給了鄧四方一個契機,但是這個契機卻詭異的在鄧四方心中發了芽,於是他找了兩根竹子,對著竹子格了兩個月。
他格出東西來了,但又沒有完全成功,格心時,他卻誤打誤撞的看到了未來,所以他背叛了自己,他沒有後悔,但他也不行了。
他要在晏新安心中埋下一顆種子。
“那你知道儒家為什麼不去求長生嗎?明明聖人之言可改天地!”鄧四方突然問道。
為什麼?
晏新安想了想,“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聞言鄧四方愣了一下,轉頭深深地看了晏新安一眼,像是想把晏新安刻進靈魂裡一樣。
“當年就該把你拉過來的,王先生眼光還是差了點!”
“很多年前,聖人就預見了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所以聖人創建了儒家用以制衡修士,但又怕儒家會變成新的修士,所以立下天道誓言,儒家不求長生,用以約束自身。“鄧四方微微閉上雙眼,他似乎是有點累了。
“三省文武各半的原因也是如此,學武是為了讓你們有立身之本,而學文則是讓你們知榮辱,明事理,可以制衡你們自身,而不至於成為一個只會使用武力的莽夫。當一個社會只會用拳頭講話,這個社會會變得很簡單,簡單到沒有任何秩序,一碰就碎。”
那時,苦的就是那些平民百姓了!
“所以不行啊,不行啊!”
什麼不行,當然是平民的未來啊,無論未來有多遠,照這樣下去,普通人終會碰到地獄世界的。
晏新安梗在喉嚨裡,說不出話,他從沒想過在這種實力為尊的世界裡還會有人生出這樣的想法,甚至這個人還是高高在上的三省學宮的先生。
“但這一代代傳下來,學生也是人啊,也有私慾,有些人學進去了,有些人學進去但是回頭就忘了咳咳”鄧四方猛地咳嗽起來
“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蓋人心之靈莫不有知而天下之。”鄧四方轉言默唸,這是晏新安當時上課說的話,“這是你說的嗎?”
“我不是,是一位曾先生所說。”晏新安老老實實交代。
鄧四方聞言也不生氣,反倒是將哈哈笑起來,“我就知道不是你小子,你這麼年輕,怎麼會寫出這種東西。”
“那你說的格心,有人格出來了嗎?”鄧四方扯著身子,昏暗的雙眼有些期待的看著晏新安,看得晏新安心頭酸澀。
“成也不成,是一位遊歷而過的先生,姓王,他窮格七天七夜,大病一場,卻在後來龍場一朝悟道,言‘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於事物者誤也’,心外無理,心外無物,曰心即理。”
聞言鄧四方不知哪來的力氣,拍手稱歎,“好好好,好一個心即理,我心澄澈則理清道明,我心渾噩,則理暗道昏。好大的氣魄,好深的道理,可惜了,可惜了。”偏過頭又和晏新安說道,“講講,講講。”
講什麼?
這一夜,晏新安降了很多,他把四書五經背了出來,把心學背了出來,還有些其他的篇章,像什麼《師說》《六國論》,順便還要解釋一下典故,所以即便有儒術“七嘴八舌”的加持,講完這些也已經天亮了。
鄧四方這個瘦小的暴躁老頭,靜靜地靠在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上,嘴角還掛著一絲滿足的笑意。
晏新安起身,收拾了一下衣冠,恭敬的行禮,“學生晏新安,恭送守正先生。”
鄧四方沒有對晏新安做任何要求,但那顆種子似乎種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