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已斬
未央宮的夜裡看起來比白天好像少了幾分肅穆,多了幾分柔和與安寧。
風吹過依然開著的窗子,於是不得不繞個彎兒進屋子裡看看是誰這麼晚了還不肯睡。
皇帝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不遠處,檀香細線被風的飄擺起來,勾勒出的線條仿若美人獨舞。
“謝無嗔的話你都聽了,你怎麼想?”
皇帝問。
坐在對面的張湯回答:“陛下,臣以為真假參半。”
“你不信他?”
“臣是廷尉府副都廷尉,臣身上的職責就是懷疑每一個涉案之人。”
皇帝睜開眼,眼神裡有幾分被夜色掩蓋了的凌厲。
張湯繼續說道:“臣得到葉無坷要去西蜀的消息並沒有阻止,是因為臣對西蜀那邊歷來就有疑惑。”
“可臣也沒想到,如今大寧治下還會出這種事,還會有這樣的人......所以臣亦有過錯。”
皇帝說:“誰都不是神仙,朕也有想不到的地方。”
這幾年,西蜀道因為剿匪有功,連年都被吏部表彰,陛下也因為這剿匪之事而多西蜀道那邊頗多嘉獎。
因為這就值得嘉獎。
西蜀道的匪患只有在大寧被清理掉了,這本身就是一件應該留存史冊的大事。
不管是前朝舊楚還是再往前的大周,西蜀道的匪患歷來都是難以根治的問題。
幾年時間,西蜀道斬殺匪寇的數量比幾代前朝剿匪累計起來的數量還要多的多。
匪患一清,以兩蜀物產之豐饒,用不了多久兩地百姓的生活水平就能排在大寧諸道前列。
“謝無嗔的話,臣剛才仔細斟酌過。”
張湯道:“其中疑點有他與金雀鎮鄉丞裴世信的關係,如果真的情同手足,裴世信病重為何不告知?還是說有人阻撓?”
“又或者,是金雀鎮裡派去益州給裴世信治病的人,原本就不是真心,甚至敷衍到根本沒去益州?”
皇帝道:“朕剛才也在想這個,裴世信的兒子裴鳶既然已經派人往益州去了,且還從益州請了郎中回金雀鎮為裴世信診治,派去益州的人,為何不去求見謝無嗔?”
張湯道:“其一,裴鳶派去益州求醫的人根本沒去益州,只是敷衍了事,其二,派去益州的人真去了益州但就是忍住了沒告訴謝無嗔。”
“前者可以證明裴世信在金雀鎮的地位已經不似以前,派去求醫的人連鄉丞病重的事都敢敷衍了。”
“而後者,證明的也是同一件事,若裴世信在金雀鎮依然有無可替代的地位,那就算裴鳶交代他們不要去打擾謝無嗔,去了益州的人多數也會忍不住。”
“不管是其一還是其二,都證明裴世信在金雀鎮的分量沒有那麼重了。”
張湯道:“所以這倒是能證明謝無嗔的話,他突然到了金雀鎮,發現了金雀鎮裡可能有販賣私鹽的事,所以裴世忠不惜鋌而走險想要說他們滅口。”
“可販賣私鹽這種勾當如果沒有官府的人幫忙,根本不可能順利經過重重關卡......”
“陛下。”
張湯道:“謝無嗔雖然沒有明說益州有官員與金雀鎮裡的人勾結販賣私鹽,但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臣以為,金雀鎮裡的私鹽能毫無阻礙的運出去還能賣了錢,與金雀鎮勾結的官員級別就不會低。”
“最不濟也是益州府的官員,如果益州府治和府丞不知情,下邊的人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麼大的紅利,必然要先孝敬府治主官。”
“如果是這樣,那金雀鎮北屠殺的事就可能是羅怯勝和楊廷柱聯手做的殺人滅口。”
皇帝道:“你是從謝無嗔到羅怯勝楊廷柱全都懷疑。”
張湯俯身道:“陛下聖明,臣就是這麼想的。”
原因其實歸結起來也簡單,拋開這看起來錯綜複雜的關係,只揪住其中至關重要的一點,案情也就清晰起來。
裴世信是金雀鎮鄉丞,地位無人可替,那金雀鎮販賣私鹽的事裴世信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