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的老鼠 作品

第15章 回來

 章雪慧來了半個月多點的時候,儘管全家人都悉心照料,陳剛的母親還是走了。

 臨終前她拉著章雪慧會的手,氣若游絲的說:

 “小慧,你是個好女孩兒,陳家祖墳冒了青煙才能娶到你這麼好的媳婦,這個家讓我拖累的窮家薄業的,讓你受苦了,你弟弟妹妹還小,家裡你是大嫂,老話說老嫂比母,我死了你就是家長了,一定要好好待他們,他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看在他們沒爹沒孃的份上別跟他們一般見識,陳剛是個男人,有些事難免想的不周到,你就多操心吧,不管怎麼樣,別讓這個家散了,這輩子我欠你的,來世我給你當牛做馬…”

 章雪慧流淚滿面的緊緊握著她枯枝般的手,哽咽的說:

 “媽你別這樣說,我能進陳家門是就咱們娘倆的緣分。你放心吧,我和陳剛就是吃糠咽菜也得供著小振和紅紅上學,我絕不讓他們受一點委屈…”

 半個多月的朝夕相處,章雪慧早已把陳剛的母親當成是自己的親媽,聽著奄奄一息的母親臨終的囑託,再也控制不住的痛哭失聲。

 陳剛母親努力的擠出一個欣慰的笑,她相信章雪慧能做的到,又艱難的看了眼床前跪了一地的兒子和女兒,終於還是帶著滿心的不捨和掛念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族裡人幫忙操持陳剛母親的喪事,章雪慧以陳家大兒媳婦的身份披麻戴孝,送別婆婆最後一程,圍觀的村民無不傷感動容…

 母親的喪事操辦完,陳剛和章雪慧以及弟弟妹妹都坐在屋裡默不作聲,母親的離世對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來說又是個沉重的打擊。

 陳剛忽然起身,領著弟弟妹妹“噗通”一聲,齊刷刷的跪倒在章雪慧面前,讓毫無防備的章雪慧嚇了一跳。

 “小慧,謝謝你讓我媽在最後的這段日子裡過的開開心心的,走的那麼安詳,我替我媽謝謝你…”

 說完,泣不成聲的陳剛一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身後的弟妹也是淚流滿面長跪不起…

 徐彥輝走後,段麗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廠裡和出租房兩點一線,徐彥輝不在家,她也把小薇看管的很嚴,下班必須一起回家,晚上也不允許她出去玩了,小薇知道,段麗這是把她當親妹妹看了,也就乖巧的一切都聽段麗的,只是車間主任張守城最近幾天總是有事沒事的就到她工位上轉悠,賊溜溜的眼珠子總是猥瑣的盯著她的胸脯和大腿看,搞得她不勝其煩。

 張守城也不是本地人,他原本在濟南一個紡織廠裡當技術員,這個廠子建起來後當時的廠長就把他挖了過來,後來就成了織布車間的主任,李富麗接手廠子後他的職位就沒動。

 張守城今年四十五歲,老婆孩子都在濟南老家的農村,家裡老母親七十多歲,身體不太好,老婆就一直留在老家伺候婆婆和孩子。

 長年的兩地分居,車間裡又都是年輕的大姑娘小媳婦,讓張守城心裡癢的不行,他知道廠裡年輕人流行搭夥兒過日子的臨時夫妻,他也動過這個念頭,奈何自己年齡太大,就算是頭上頂著車間主任的官銜也沒有哪個女工願意跟他,這就讓他有點惱火。

 瑪德老子堂堂一個車間主任還比不過他們普通工人?

 但是不服氣也沒用,儘管他不止一次的暗示,還是沒有一個女工願意被老牛吃嫩草,就算是被吃,也都喜歡找個年輕點的小牛。

 徐彥輝來了廠裡以後,他就把眼光盯在了小薇身上。

 他知道徐彥輝和段麗搭夥兒了,小薇又跟他們住在一個院子裡,聽說段麗和小薇處的跟親姊妹一樣,他分分鐘就把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給捋明白了。

 他這個車間主任是前任廠長認命的,李富麗接手以來並不是很器重他,他這個車間主任有點名存實亡,尤其是最近一個月來,徐彥輝倍受李富麗器重,在巡檢員的崗位上乾的也不錯,車間裡的女工都擁護他,被提拔估計是早晚的事。如果能跟徐彥輝拉近關係,那他也就能在李富麗那裡還有用武之地。

 但是徐彥輝這人好像無慾無求的,除了偶爾來他辦公室抽菸,也找不到套近乎的機會,所以他就把心思放在了小薇身上,如果他能跟小薇搭夥兒的話,憑著小薇和段麗徐彥輝的關係,再讓小薇給段麗吹吹風,那自己就能順理成章拉近和徐彥輝的關係。

 不是張守城心機深,人到中年,危機感總是莫名其妙的越來越厲害,他不得不為自己的飯碗多謀劃謀劃。

 小薇當然不知道張守城的真實用意,只當他是個老色批,垂涎自己的身子,看張守城也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所以也就沒跟段麗說。

 上次趙華光的事過後,段麗十分嚴肅的告誡過她,女孩兒的身子是很寶貴的,一定要留給自己心愛的人,小薇知道段麗是為自己好,所以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搭理廠裡那些男人的搭訕了,章雪慧不在廠裡,她中午就跟著段麗一起吃飯,然後一起去後勤庫休息。

 張守城這幾天也是鬱悶的難受,小薇這丫頭死心眼,自己都這麼明顯了還看不懂他的意思,讓他心急如焚,段麗他又不好搭話,不然可以讓段麗做做小薇的工作。 ,!

 忽然張守城想起來一個人,李金鳳。

 李金鳳今年三十五六歲,是個老織布工了,是他在濟南帶過來的,小薇剛進廠的時候李金鳳就是她的師傅,帶了她一個多月,肯定跟小薇能說上話。

 想到這裡,張守城不禁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沾沾自喜,然後哼著小曲兒就下了樓,轉悠著來到車間裡,徐彥輝不在,他得臨時客串巡檢員。

 李金鳳也是濟南人,歷城區東邊的一個小村子。她老公原本是黃河浮橋的維修工,工作悠閒,而且在編,屬於黃河浮橋章丘工務段,放到現在就是妥妥的鐵飯碗。剛結婚那幾年李金鳳確實也過了幾年好日子,不愁吃穿的,後來老公不知道為什麼就迷上了賭博,天天晚上出去賭,後來乾脆班也不正經上了,扎進賭窩裡就不出來,殷實的家業也敗光了,兩個孩子學費都拿不出來。李金鳳也哭過鬧過,但是都無濟於事,最後不得不進廠打工,好歹兩個孩子的學費和生活費算是能有保障。

 跟著張守城一起跳槽來到聊城,工資比以前多了二百,生活就慢慢的好了起來,就是她老公依然還是戒不了賭,隔三差五的就想著辦法摳搜她的工資,這也讓她總是獨自偷偷抹淚。

 李金鳳最為最早的一批技術骨幹,跟張守城一樣都住在廠裡的那棟筒子樓裡,廠裡有資格住筒子樓的普通工人她算是獨一份了。

 下班後,李金鳳一如往常的在食堂吃了晚飯就回筒子樓了,筒子樓的房間很小,說是兩間,其實放到農村也就是一大間而已。李金鳳沒有太多的家當,一張木床和一個桌子,就是她的全部傢俱了,連個凳子也沒有,不過反正就她一個人住,也用不著凳子,平時洗腳就坐在床上,倒是也挺方便。

 張守城來的時候李金鳳都洗完腳準備睡覺了,織布工本身就很累,獨自一人的她也沒有串門的習慣,筒子樓裡住的都是大小的官兒,她一個普通工人也搭不上話。

 “張主任,你怎麼來了?這麼多年你還是第一個來我這裡串門的,可真是稀客”

 雖然家庭不幸,但是李金鳳在對外人的時候一直都保持著開朗活潑的樣子,她不想別人看她的笑話。

 跟李金鳳太熟了,張守城也不客氣,進門後就坐在了床上,主要是屋裡也沒有凳子。

 “我來找你有點事”

 張守城掏出煙來點上,心安理得的看著李金鳳給他端茶倒水。

 “什麼事啊,還值得你這個大主任親自跑一趟?”

 床被張守城霸佔了,李金鳳沒有地方坐,只能是倚靠在桌子上,笑著等張守城說話。

 “金鳳啊,咱們認識得有八九年了吧?”

 “嗯,算上在濟南的時間,認識快十年了”

 李金鳳不知道張守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莫名其妙的忽然聊起這個來了,她倆認識確實快十年了,但是一直不近不遠不冷不熱的,僅限於同事和老鄉而已。

 “你看啊,我的情況你也知道,老孃身體一直離不開人,你嫂子只能在家裡照應著,我這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幾次家,這有些事…你也是過來人,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張守城開門見山,他跟李金鳳知根知底,沒必要藏著掖著的,再說李金鳳的家庭情況他也清楚,一年到頭也不見他男人,肯定能理解他的處境。

 李金鳳不禁皺起了眉,自己也三十多歲的女人了,她知道張守城說的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那點事兒,但是他來找自己…

 不等李金鳳說話,張守城又慢條斯理的接著說:

 “小薇剛進廠的時候就是你帶的她,我看你倆的關係也挺好的,所以想找你跟她透透意思”

 說完,張守城就不再說話,靜靜的抽著煙等著看李金鳳的表現。

 “小薇?”

 李金鳳有點詫異,這張守城心裡真沒點數,小薇快跟他女兒差不多大了,他竟然也能下的去手!但是有些話只能自己在心裡想想,她還不敢說出來。

 “嗯,就是小薇”

 “張主任,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李金鳳也有點猶豫,但是不說吧怕張守城誤會自己。

 “咱倆認識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話不能直說的?說吧”

 張守城是心急如焚,看李金鳳的意思有點不太情願啊。

 “張主任,成品庫的叉車工趙華光你認識吧?”

 “認識啊,一個小毛蛋孩子”

 張守城不知道李金鳳忽然提起趙華光是什麼意思,有點驢頭不對馬嘴。

 “他辭職了,你知道他為什麼辭職嗎?”

 張守城愣住了,趙華光他只是認識,但是辭職的事他還真不知道,他是織布車間的主任,叉車屬於成品庫,不歸他管。

 “成品庫裡的統計跟我關係挺好,是她告訴我的,趙華光是她遠方親戚,因為跟小薇談對象談崩了,就跑到小薇的出租房裡想…正好被新來的巡檢員徐彥輝給撞上了,差點把趙華光給打死,他這才辭職不幹了,還是一再逼問趙華光才說出來的”

 ,!

 這次輪到張守城懵逼了,徐彥輝?差點打死趙華光?他是一點兒都沒聽說,徐彥輝一直都笑呵呵的正常上班,沒想到背地裡竟然這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