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頁)
黑馬喘著氣,亮晶晶的黑色眼睛一轉不轉地看著李風間,似乎認定了他為主人。
李風間拍了拍馬頭,不由得笑了起來。
“好馬兒,好馬兒,從今往後你就跟著我們吧。”
馬兒欣喜嘶鳴。
“哈哈哈哈!”
楊千月在一旁看著那一人一馬你看我我看你,好不親熱,明明一句話都聊不上卻像有著什麼心靈感應一般,李風間來來回回地摸著馬笑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停。
怎麼平時和他在一起就不見他笑得這麼開懷?
楊千月被這匹黑馬氣得直咬牙,陰沉著臉走到他身旁,陰暗地說:“該趕路了。”
李風間渾然不覺他的失落,笑著收了手,看了眼馬身上那條破爛的韁繩,回頭對他說:“你先牽著它,我去找根新韁繩,或許還能帶個馬鞍來,等著我。”
說完便把那根爛韁繩塞他手裡,楊千月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他拿著劍跑遠了,嘴裡嘟囔道:“誒?等等,唉……你可真放心讓我和這家夥待一起……”他瞪了眼身旁的馬。
那黑馬像是真有靈性一般,此刻居然別過頭走了幾步,似在嫌棄他。
楊千月一下子來火了,揪著韁繩惡狠狠地盯著那馬,一張清秀小臉扭曲得面目猙獰,氣急敗壞地說:“你別得意,李風間是我的人,不要以為他摸你就是喜歡你的意思,明白?誒嘿,你這是什麼眼神?小混蛋馬,我早晚丟了你。”
一人一馬彆扭地鬧了一陣,李風間終於拿著新韁繩和一具馬鞍回來了。
楊千月瞥了眼那副嶄新的流蘇真皮馬鞍,陰陽怪氣地說:“能在這窮鄉僻壤裡找到這種物件,還真是不容易。”
李風間樂呵呵地給黑馬裝著新韁繩和馬鞍,“確實費了些時間,不過很合適。”
楊千月繞著黑馬看了一圈。老實說這馬的身子骨就是壯的,鬃毛收拾收拾也是黑得精神,黑得油光發亮,只可惜被餓脫了相,現在看著瘦,日後吃點好的草料估計也能養回來。此刻配上這小牛皮做的流蘇馬鞍和錚亮的皮韁繩,一掃黑暗馬廄裡的乾瘦氣質,瞬間變得像匹汗血寶馬了,還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黑馬似乎也挺滿意這副新韁繩和馬鞍,小小地踏著馬蹄,朝著李風間鳴了幾聲。
楊千月嫌棄地抬起袖子捂嘴,“這馬噴口水,風間你離它遠點。”
李風間笑了:“它在高興呢。”
楊千月後退幾步,“有什麼可高興的,再好的韁繩也還是拴著它的,再好看的馬鞍也是給人坐的,到頭來只不過是換了一副好一點的鐐銬罷了。”
他沒過腦子地一通說,本意是想罵這匹馬蠢,結果影射到了李風間頭上,給黑馬戴上鐐銬的不就是他本人嗎?
待他反應過來為時已晚,李風間忽然沒了興致給黑馬裝上馬鞍,只撫摸著馬臉,頭抵著它的身體,低聲說:“抱歉。”
楊千月才想說抱歉,簡直想給自己兩個巴掌,說什麼不好說這些。
他憋著那股對自己和對那匹馬的怨氣,不知不覺紅了眼眶,哀聲道:“風間,你……你別難過,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的。”
李風間搖頭,嘆道:“沒什麼,是我沒考慮它的心情,自以為是地給它戴上了枷鎖,因為我的自私,馬兒其實並沒有那麼高興,就像你說的,再好看的馬鞍,終究是被人坐的馬鞍。”
楊千月皺眉搖頭,上前握著他的手,溫熱柔軟的觸感,他說:“不是的,風間,你才沒有給它戴上枷鎖,不如說,那是你們之間羈絆的證明,有了韁繩和馬鞍,別人才會知道這不是無名野馬,它是有人關愛著的,它是有家的,它是有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