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人在城中如同無頭蒼蠅，楊千月呆呆地看著李風間粗澀的大手緊緊地扣在他手腕上，他跑得很快，身上的衣衫灌滿了風，像是下一秒就要掙脫束縛將他們拋下了飛走一般，楊千月幾乎要跟不上他的步伐，嘴裡喊著：“風間！停一下，已經很遠了……”

 柳燕也靠在一邊的牆上大喘著氣，胸口起伏，臉色通紅，她說道：“再跑下去我要斷氣了，別跑了……休息一下吧，呼——”

 李風間看著四周空空蕩蕩寂靜無聲的屋舍，默默地說道：“我們出城吧。”

 “啊？”柳燕和楊千月異口同聲，兩臉懵地看著他。

 他默默地擺弄了一下腰間的刀，認真地看著他倆：“我說，我們離開這裡，另尋他處吧，趁天譴還沒到，我想我還能找到個好地方埋了我自己。”

 “你在說什麼胡話，我們已經到東邊的盡頭了，無骨城外都是雜草黃沙，我們能去哪呀？”柳燕滿臉不解地攤手看著他。

 楊千月也說：“風間，我還記得你說想找個花紅柳綠的水鄉安睡，城外的光景和你的願望可是一點不沾邊，為什麼要離開這裡呢？這不就是你的夢想之地嗎。”

 李風間打量著眼前的兩人，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你們難道不害怕嗎？”

 這兩人是瘋了嗎，剛剛發生的一切已經很明白地告訴了他們無骨城裡有妖怪啊，而且還是隻兇悍不死的虎妖。從他出現的那一刻李風間就察覺到了不妙，果不其然，他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將凡人斬盡殺絕，如果再留在城中，他們都會有性命之憂。雖然他們本來也沒幾天可活了，但三人並肩這麼久，即便是最後一起葬身在天災中也好過此刻的人禍。

 李風間絕不允許有人企圖傷害楊千月與柳燕，即便最後他只能葬身在漫漫黃沙中也好過看到自己的夥伴被傷害。

 他以為柳燕和楊千月會明白現在他們面臨的危險，結果柳燕和楊千月都一臉無所畏懼的表情。

 柳燕聳肩懶散地說：“一路走到現在死人都看了不下千百具了，不就是隻虎妖嗎，反正橫豎都是一死，我是無所謂，反正我不想返回，不想那麼慘地被凍死在城門口，在這裡或許還可以和妖怪搏一搏，你說是吧？”她說著用胳膊肘頂了頂一旁不說話的楊千月。

 楊千月想了一想，眼波流轉，也淡定地說：“我不建議此刻出城，天譴隨時可能到來，在這裡有足夠的食物也相對安全，如果出去很有可能沒幾天我們就被暴雪掩埋了……還有就是，我想見一個人，或許那隻妖怪知道她是否還活著。”

 李風間萬萬沒想自己的決定會被這倆人異口同聲的拒絕，也根本想不通冒著留在這裡被妖怪獵殺的風險去找人是種什麼心態，明明都自顧不暇了，到底是什麼人能讓楊千月堅持留在這裡，之前也未曾聽他說過還有家人在無骨城呀……

 柳燕點頭：“是是，風間你知不知道昭理公主？她說不定還活著呢。”

 昭理公主？

 李風間皺眉略微回憶了一下，曾經與爹去趕集時聽人議論過，據說昭理公主是皇家最受寵愛的一位小公主，封號“昭理”二字就足以見得天道皇帝對她的寵愛，她的本名是万俟瑾，母妃也有著顯赫的出身，可謂是當朝的天選之女。

 可就算是當朝享盡榮華的公主，此刻人間已然崩潰，她就算還活著又有什麼權力呢？

 李風間不解：“她還活著又有什麼作用，難道還能結束天譴將世界恢復原貌嗎？”

 “說不定可以。”楊千月不知何時從牆角摘起了一朵黃色的小野花，捏在蔥白的修長手指上，笑著抬眸看他，說：“昭理昭理，她的身上也許藏著許多我們不知道的天理，以待有一人昭之於天下。”

 李風間被他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言論說得糊塗了，且不說他為什麼這麼相信這個公主有這麼大的能力，還有就是，如果她真能做到，那為什麼不早點出來結束這一切？非要等到人間變成地獄才出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