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1章 馬斯河為之不流(第2頁)
那些就地烤雞、將麵包塊塞進嘴的潰兵,他們看到夕陽下一頂晃動的主教帽,當即肅然起敬起來。
男爵伯特匆匆走來,以邋遢的形象再次面見本地修道院長,他的高傲不再,現在多了一分狼狽。
即便夕陽之下的世界比較昏黃,院長因對之前強行過境的大軍留下過於深刻的印象,他實在記清楚了男爵伯特的臉。
此番再見,不曾想看到的居然是一個匪徒?
「你?為什麼你?維埃納男爵?!我的孩子,難道你在北邊被狼群襲擊了?」
一臉難堪的男爵聽得出這是院長的挖苦,修士固然不可以爆粗口,精於修辭學的他們,若是要罵人也可以不吐髒字。
一支強大軍隊豈能被狼群襲擊落得如此倒黴下場?
雖然去了凡爾登再通過山口,面對的的確是狼嚎森林。
男爵無意在這裡鬥嘴,他令部下暫且放棄哄搶,再狼狽的人也聚集在自己身邊。
他走近修道院長,努力做出誠懇態度:「papa,說出來您可能不信,我們被一群比狼群兇狠一千倍的野蠻騎兵襲擊了!如您所見!我可能…戰敗了。」
讓他說出戰敗一詞很難,任何一個高級些的貴族,本著自己的顏面都不會輕易自稱「戰敗」。
「你戰敗了?你的人呢?只有這麼些了?你明明有著一千人的大軍!」教士們的概念裡,一千是一個大數。一千名士兵戰敗被殺,只能說敵人的兵力完全超越院長卡爾梅特的認知。
男爵即刻懇求道:「我要麵包,要菜湯。明日一早我還要去南方!我們已經如此可憐了,您…能否再救濟一下我們這些可憐人。」
按理說,院長遇到快要餓死的乞丐,一定會安排人手提供一塊黑麵包的。何況維埃納男爵破天荒得如乞丐一般乞討,遙想一個多月前這位貴族威風凜凜地站在修道院門口伸手要糧食,一個曾經敲詐自己的傢伙如今如此狼狽,院長埋藏內心深處的惡念正左右著頭腦,他暗暗竊喜。
幸災樂禍屬於七大罪中的傲慢之罪,院長馬上擺正態度,直言道:「我會救濟你們。我還看到有的羔羊受傷了,我也會幫助所有的可憐人。」
「謝謝!真是太謝謝了。」
「先不必道謝。快告訴我,那些野蠻人到底是什麼人?!他們,還想幹什麼!」
「這…我也不清楚。papa,我很擔心那些如同魔鬼一般的惡人要追擊。說不定,那就是傳說中會騎馬的諾曼人!那些惡人已經毀滅了梅茨,也許…」男爵隱去了一些話。
卡爾梅特是被前任院長推薦、由羅馬教宗批准就職之人。
在馬斯河上游的這座聖米迦勒修道院,它的前身就是墨洛溫王族旁支的威爾福德公爵主持修造,雖毀於戰火,由由查理曼的摯友在廢墟上再造。修道院的大圖書館之藏書比凡爾登的聖母教堂更多,能在此擔任院長的卡爾梅特,他並不是只懂吃齋唸經的高級教士。
他雖不懂戰爭,也能感知到那話語裡的威脅。
關於梅茨城化作廢墟,梅茨大主教生死未卜。這件事也多虧了眼前的維埃納男爵的斥候偵查,卡爾梅特才獲悉。
如果真是那些焚了梅茨的野蠻人,凡爾登城定然危機。
只要野蠻人有意,沿著寬敞平坦還有羅馬大道的馬斯河谷南下,如洪水般沖垮修道院易如反掌。
「我都明白了!明白了!」院長不禁攥緊拳頭,嚴肅說道:「感謝你的警報。這個時候,看來只有歐塞爾伯爵的軍隊,可以在野蠻人的屠刀前保護所有可憐的羔羊了。」
「您…打算怎麼做?」男爵再問。
「我會立刻指揮村民南下。修道院裡的一些聖物也將緊急搬運走。而我!我將與修道院共存亡。如果野蠻人敢對我不利,他們必將得到一個空蕩蕩的修道院。不勞他們縱火,我會先行將這一切付之一炬。」
站在夕陽中的院長一副殉道者的姿態,他的態度如此果決,就彷彿很早便預料到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男爵沒有再廢話,當務之急是大家得到補給品,受傷的戰士得到醫治,連馬匹也要檢查一番飼餵草料與糧食。
這一宿他們很擔心敵兵持續追殺,如果敵人真是魔鬼,夜裡也將不再安全。
男爵在賭野蠻人不會夜襲,他實在賭對了。
但是代價…
男爵伯特還將繼續南遁,他很慶幸能在這座修道院得到非常關鍵的補給,接下來還有約莫兩天旅途,得到成分補給的大家將不會擔憂。
而那些被惡意拋棄的步兵,凡是沒有當即戰死的,等待他們的只能說最痛苦的死亡!
卻說羅斯騎兵隊,菲斯克倒是想對逃跑的敵人發動在追擊,他的部下也確實做出了嘗試。
奈何胯下的突厥馬就算耐力極佳,它們被驅使著參與一場激烈戰鬥,戰馬幾乎一刻不停得劇烈運動,耐力再好現在也疲態盡顯。
羅斯軍沒有備用的突厥馬,就算繳獲敵人的戰馬,也不能維持之前的戰術素養。
有意追擊的戰士追了一番無功而返,他們調轉馬頭就開始對潰兵的追殺。
被拋棄的勃艮第人步兵,不少人就算穿上了鎖子甲,在淬火鋌裝箭簇的打擊下,甲衣形同虛設。固然中箭者一時還能維持意識,靠著意志力繼續拼殺,終究持續失血達到一個閾值,忽然間,身上插著多支箭的戰士轟然倒地再也不起。
羅斯騎兵注意到敵人就是要通過那三座木橋去凡爾登城,似乎只要過了橋就一切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