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8章 讓海盜先衝
入夜,第戎的勃艮第大營。
一尊厚重的石頭堡壘內,強大的歐塞爾伯爵為遠道的客人準備起一桌豐盛晚宴。
他差人宰了一頭肥羊,待烤全羊被侍者奮力端上餐桌,那些再想保持矜持的貴族,攥著切肉小刀的手都在下意識的劇烈顫抖。
雖說他們本身也沒太多貴族的講究。
勃艮第最南部的大貴族就屬阿爾勒伯爵,他麾下僅有少量男爵,倒是騎士有很多。
區區一介騎士按理說不能參與高級貴族的晚宴,事實也確實如此。
阿爾勒伯爵此次就帶來了麾下的奧蘭治男爵。
這個奧蘭治(oran)有著非常具體的地域座標——一大片橘子林。
甜味,這個時代令人慾罷不能的美妙滋味。
當人們還不懂得如何以蜂箱養蜜蜂獲取蜂蜜,採蜂人就只能巡山找蜂窩冒險採蜜,使得黃澄澄的蜜就是“液體黃金”。
橘子酸甜可口,如今歐洲的絕大區域還不能終止橘子樹,勃艮第的海濱是一個例外,本地大貴族阿爾勒伯爵家族也有意載重一大批橘樹。
橘子樹的果子是橙黃的,漫長的培育後果子逐漸變大,雖然裡面還有籽實,吃的時候吐出來就好。有著硬皮的橘子非常耐儲,搾出汁水陪著葡萄酒又是特別風味。
奧蘭治的地名就出自橘子的顏色,所謂奧蘭治男爵,名義上他有一大片封地,實則就是為阿爾勒伯爵看管伯國的巨大財富。
奧蘭治男爵的軍隊
護衛橘子林,膽敢有農民去盜竊,凡被發現即被逮捕。
伯爵大人心善,見不得有竊賊受刑。
於是作為伯爵表親的男爵,在逮捕竊賊後,就公然在羅訥河畔樹立絞刑架,再把附近有頭有臉的村民請來觀看針對竊賊的處刑。
奧蘭治男爵參與此次晚宴合情合理,可是,海盜頭子拉赫馬居然也一身盛裝參加了。
在眾多男爵、伯爵乃至是王爵大貴族參與的烤羊晚宴,一個海盜頭子突然以騎士的名義參加,未免太過於離譜。
至少普羅旺斯國王丕平二世就是個快要爆炸的高壓鍋,只是考慮到自身的處境,自覺還不能戳穿那個混蛋是招安海盜的事實。
歐塞爾伯爵康拉德被矇在鼓裡,只知道在白天的時候,聽到居林那個傢伙稱呼麾下一桌花裡胡哨的傢伙叫做保羅,爵位僅僅是一個騎士。
騎士?這種人在龐大的歐塞爾有很多,自己帶來第戎駐紮的騎士都有一百位。
康拉德的視線時而瞥到那個叫保羅的騎士身上,不得不疑惑居林為何偏愛之,莫非……
他也不敢用極端的惡意做揣測,但自己年輕時也做過那些難以啟齒的事情。
這個保羅的臉似沙皮狗,在卸下奇奇怪怪裝飾後總透露著難以明說的滄桑感。
“莫非還是阿爾勒伯國的一員大將?居林就是個吝嗇鬼,明明自己身份地位足夠高,私自封幾個男爵級貴族為自己看管封地又何妨。在四戰之地時
常面臨海盜襲擊,多安置幾個貴族幫你看管領地,是很難的事嗎?偏偏是一片橘子林,為了一片林子你勉為其難的封了你表弟一家做男爵……”更多的腹誹就只是腹誹,任何的批評嘲諷都壓在心裡。
康拉德決意一會兒再好好問問那傢伙,尤其要想辦法讓此人多喝點酒,所謂人一旦微醉興奮,怕是很多不便於說的真心話就脫口而出了。
使者端來橡木桶,刀子撬開軟木塞,噴湧而出的就是香濃瓊漿。
純銀的酒杯配上甜蜜的葡萄酒,又搭配油膩的烤羊,只是春季的餐桌上見不得任何的綠色蔬菜。
酒杯充足,所有人都接了滿滿一杯。
作為宴會之主,康拉德高調地昂起下巴,端著的酒杯也高高超越他脫髮的頭頂。
“為了拯救我們的皇帝!為了偉大的事業!為了勝利!我們乾杯!”
已經全部起身的眾貴族,他們有樣學樣得將酒杯高高舉起,在重複一番豪言後滿飲此杯。
至於拯救皇帝?康拉德也是程序性地一說,至於能否拯救,還得看情況。
那被故意隱去真實所指的“偉大事業”,它才是使得諸勃艮第貴族聚集一起的原因。
也是如此,康拉德的豪言乾脆是用勃艮第語喊的。
無節制的痛飲甜蜜紅酒是大貴族的特權,只是喝酒的模樣談不上優雅,再當他們依照爵位高地切羊肉時就盡顯貪婪了。
丕平二世是最尊貴者,可他知道自己只是名義
尊貴。
就算兩大伯爵笑嘻嘻地催促自己去割下第一刀,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兩人的眼神在暗示一句反問——你真的配嗎?
丕平二世站在烤羊邊端著刀子猶豫再三,乾脆以標準的法蘭克語恭維道:“你們帶領大軍拯救皇帝,你們都是最忠誠的人。依我看,你們誰的兵力最多,才最有資格切下第一刀。”
康拉德有些吃驚,他很不理解丕平二世這個節骨眼何必如此謙虛。既然這小子已經把刀子放在桌案還坐回木椅,自己只好拔出自己的匕首,毫不推讓的接下丕平二世的好意。
“既然誰出兵最多誰最有資格,我就結果偉大的普羅旺斯國王的好意。我來切下第一刀。”
就這樣,康拉德切下了頗為鮮嫩的烤羊前肢。
一隻烤全羊,就彷彿法蘭克糜爛現狀的具象化。
強大的帝國在烈火上炙烤,好端端的整體被切得分崩離析,所有貴族都樂意割下一塊心怡肥肉。康拉德的舉動有著十足的象徵意味,他當然要割下最好的一塊肉,也暗示著在本次軍事行動中,歐塞爾伯國應當得到最大的土地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