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3章 聖康坦-蘇瓦松伯爵來了
實則在他們到來之前的大半年,已經有一批戰爭難民離開山區後繼續向西逃命,很多人乾脆在香檳沙隆過冬,待天氣轉暖又開始向著蘭斯移動。
蘭斯大主教辛克馬爾清楚的意識到災禍降臨,比起其他的軍事貴族,他已經摸清楚了一切原委——傳說中的羅斯人來了!
“北方聖人”埃斯基爾在無數書信裡描述了諾曼人中的新貴們,在最近的信件裡都在聲稱羅斯人的全面遠征已經開始,更是重點提及了名叫留裡克的北方大王。
襲擊亞琛、霸佔萊茵河口,以及科隆大主教愚蠢的為了自身利益與野蠻人媾和一事,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羅斯人,留裡克就是幕後黑手。
難道蘭斯也面臨著死亡威脅麼?傳說中的留裡克打算毀滅蘭斯麼?不過比起遭遇嚴重的軍事進攻,蘭斯必須要解決眼前的大麻煩。
蘭斯大主教區有著“人間天國”的美譽,它其實遠未富裕到可以輕易保證區域內民眾的生活富足,所謂美譽僅僅是因為歷代大主教與法蘭克的歷代國王做了約定。
蘭斯可以在領地內按照經書的那一套治理,財稅權力完全由大主教掌控,而他們失去的只是軍權。
喪失軍權恰恰是教士們無所謂的,他們對所有的軍事行動都持以否定態度,雖說不能說服那些
世俗貴族結束沒玩沒了的戰爭,至少在教區內是真的不會保有武裝力量。
蘭斯大主教區,以及附屬的幾個小型教區,所有的安全保障都委託給了大貴族與“羅馬皇帝”。一百年來蘭斯從來都是相安無事的,對廣大壽命並不長的平民而言,自他們爺爺那一代起蘭斯地區就是一片安寧,似乎從天主創世開始蘭斯就是如此和平的。
平民不需要多想,只要年復一年耕種放牧,定期向教士繳納十一稅,定期前往最近的修道院參加活動就可以了。除此以外的事情都是非分之想,都是破壞戒律。
甚至於很多下級教士也不清楚出域外情況,唯有那些修道院長、大主教掌握著知識,知曉過去數百年的時間裡這片地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有如辛克馬爾這樣的地位崇高者,以他的資質完全可以競爭羅馬教宗。他雖失敗,成為教宗並非爭奪名利,作為神的僕人,他此生的理念就是向整個已知世界散步福音,尤其是將那些北方的野蠻人全部改造成虔誠者。
辛克馬爾,他就是向丹麥、瑞典乃至羅斯傳播福音工作的幕後首腦。只是幾十年的行動在近十年來遭遇重大挫折,突然崛起的羅斯帶著北方人的惡意開始全面復仇。
如今前前後後有數萬難民湧入蘭斯以西的香檳沙隆,一座小城無法養活這麼多難民。蘭斯方面沒有能力安置他們,本地凡是能開發的好
田地都已有了主人,若是指望難民繼續墾荒,就需要清理沼澤、大規模伐木之後平整土地,為了得到農田而付出的先期的成本實在太大了。
蘭斯方面務實的收留了一部分精壯男子以及其家屬,之後,賞賜數萬難民一批口糧,命令他們向著西方繼續前進。
一條寬闊的羅馬古道向著蘇瓦松城方向延伸,城市的主人即是強大的聖康坦伯爵裴平(pep)。
裴平是皇帝洛泰爾的表侄子,雖然大家都是查理曼本人的直系子孫,但他的身份曾經非常卑賤。
查理曼有著諸多兒子,其中第三子丕平率兵向東羅馬開戰,在佔領了部分城鎮、島嶼後,丕平竟染惡疾身故。於是,丕平的所有權力被他的兒子伯納德繼承。
論及輩分,伯納德是“虔誠者”路易的侄子,但伯納德反叛他的叔叔,結果被俘後又被叔叔施以酷刑折磨而死。路易在王室內鬥中以殘酷手段清洗不臣者,侄子伯納德一家被他清洗殆盡,當他意識到自己手段過於殘酷時,試圖挽回自己對家族成員的屠戮之惡,才發現已經太晚了。
好在這個伯納德也算是個情種,居然在人世間還留有私生子,這一秘密情況被曝光後路易大喜過望。
於是,原本沒有任何繼承權、已經在修道院裡苦修的裴平,突然間被強制還俗,然後被路易封為大伯爵,並繼承其爺爺的名號裴平,被定義為嫡系。
國
王叔爺幾乎殺了自己父親全家,僅僅因為自己是私生子才倖免於難。裴平並不怨恨這一切,他從未得到過父親伯納德的愛,自己的出生純粹是意外,被扔到修道院不過是父親任由自己自生自滅,到最後是國王將自己挽救了。
這就是裴平,他繼承了自己親爺爺的名字,私生子搖身一變成為嫡系,只是他已經不能再在北意大利(舊倫巴第)做王了。
聖康坦、蘇瓦松、莫城,以及多座大小城市、采邑村莊都賜予了裴平,他搖身一變成為拱衛巴黎的大貴族,亦是守衛蘭斯大主教區的大貴族。
當路易故去洛泰爾繼承帝位,裴平的忠誠立刻轉移到了洛泰爾的身上。
倘若沒有“虔誠者”路易,自己註定要在小小的偏僻修道院了此殘生,如今幾十年過去了,還俗的小教士從孩童變得一把鬍子的中年人,他從未忘卻自己如何發跡,哪怕現在他已經非常清楚洛泰爾的地位岌岌可危,對於王室的忠誠依舊沒有變質。
也恰恰是因為孩童時的修道院修行經歷,相比於其他的軍事貴族,他不可避免的對大教堂更親近些。辛克馬爾非常高興於蘭斯有這樣的還俗的大貴族做庇護,數萬難民是燙手山芋,他故意將之全部送到蘇瓦松,裴平果不其然全部接受了。
裴平接受難民不僅僅是出於仁慈考量,突然湧入大量人口固然安置他們要破費一番,只要把他們安
頓好了,未來自己就會不斷賺取收益。
領地內森林茂密,要向森林索要耕地非常消耗人力物力,他賜予貧困的難民墾荒資權,蘇瓦松城附近一些新的農田逐漸湧現了。
一些新的定居點沿著埃納河興起,一些舊村莊分流進少量難民,長遠來看裴平的實力會顯著提升。
只是他嚴重忽略了一件事,所謂廣大難民主要來自於梅茨平原。他們本就是梅茨伯爵的臣民,村莊、城市毀於戰爭,廣大男丁隨著伯爵大人遠征據說也戰死了。
很多村莊願意收留這些外來者的一大原因就是因為難民裡有大量的女人,確定死了丈夫的女難民並非一定要守寡,大量女人帶著孩子嫁給村中鰥夫,婚事在當地修道院的主持下完成,很多難民便是這樣迎來了新生活,。
隨之而來的也是難民們飽經風霜的恐懼。
野蠻人襲擊了梅茨和特里爾,城市、村莊被故意搗毀,匪徒軍隊見人就殺,所有逃得晚的人都死了。既然東部地區遭遇災禍,難道蘇瓦松就能倖免麼?
數萬難民帶來了恐怖消息,很多村莊消息閉塞,廣大村民信以為真,直到各地修道院出動,教士們勒令所有人不得談論有關戰爭、殺戮之事,混亂才在剛剛興起時及時被遏制住。
廣大平民不需要知道域外的災禍,可相關事情不是裴平這樣的大貴族做埋頭鴕鳥就能忽視掉的。
因為蘭斯大主教已經發來多份警
告信,另有巴黎伯爵傑拉德也多次派出信使,他們都在要求裴平做好戰爭準備。
帝國正陷入全面內戰,其規模比當年“虔誠者”路易奪得王位的戰爭更加血腥殘酷。因為亞琛城都被洗劫,襲擊者被定義為諾曼人中最強大的羅斯人,襲擊梅茨、特里爾者也是這群人。事情變得極為複雜,它不僅僅是帝國內戰,或曰帝國內諸貴族在自相殘殺的同時,曾經被帝國征服的邊境野蠻人都反了!
以辛克馬爾的分析,羅斯人不是突然蹦出來,諾曼人不僅僅有丹麥人,不過籠統地稱呼他們為“丹麥人”也不算錯,反正他們都是一路人。
在意識到自己可能面臨羅斯人的威脅之前,裴平早就將反叛皇帝的阿基坦、盧瓦爾河諸貴族視作大敵,其中尤其是圖爾伯爵最要提防。
勒芒伯爵全家被殺,圖爾的兵鋒已經實實在在威脅到了巴黎,也等同於威脅到了蘇瓦松。
如今的裴平地位尊貴,可是縱觀自己的封地,領地龐大卻有著大片森林與大量河流,領地內的城市、村莊非常分散,不似很多大貴族可以將軍隊迅速動員。
一批軍隊向著領地南部行動,在裴平的授意下,於馬恩河畔的蒂耶裡堡長期駐紮五百人,且人數還要繼續增加。
那是五百名裝備了鎖子甲的士兵,必要的時候他們都能騎上馬充當騎兵戰鬥,而這也是裴平掌握的機動精銳。
裴平可以在領地
內招募數千人的民兵,奈何自己相比於其他貴族太過於貧窮。他的領地雖龐大,境內沒有探明的鐵礦,所有鐵器都要去域外購買,也就天然的無法大規模武裝自己。
此五百甲士是他的家底,將之大規模安置於南部的蒂耶裡堡已經充分證明自己態度了。
他的精銳軍隊沒有繼續向南佈置,此時並非他慫了,而是因為馬恩河畔的蒂耶裡堡以南區域是王室直轄地,作為大伯爵的他一般情況下不可以讓自己的兵馬在國王的領地逗留。
這裡所謂的直轄地就是指以普羅萬城為中心的一片區域,那還是王室鑄幣廠的所在,諸侯軍突然跑過去,完全有著盜竊金銀的嫌疑。
擱在過去,裴平絕對不會讓自己的人隨便渡過馬恩河橋,沿著羅馬古道繼續向南的。
鑑於最近得到了一些堪稱晴天霹靂的消息,意識到恐怕有一把斧頭已經懸在自己的腦袋上,坐不住的裴平也不得不命令部分軍隊開始冒險南下了。
特魯瓦伯爵的家眷、當地的教士集體撤離,在渡過塞納河後抵達普羅萬城,之後整個城市陷入恐懼中,無數民眾向著巴黎方向撤退。其中就包括長期駐紮普羅萬的鑄幣大臣。
普羅萬城的鑄幣工廠一直在工作,他們回收舊銀幣,尤其是將流傳深廣的古羅馬銀幣進行回爐重鑄。帝國早已不復查理曼時代的輝煌,於是在新鑄造的銀幣裡,鑄幣大臣要求故意
加入一些鉛。新鑄銀幣的含鉛量不可避免的提升,但理論上它的幣值不變。
王室面對持續十年的內戰,也在試圖以製造通貨膨脹的方式來應對越來越多的軍費開支。非常吊軌的是通貨膨脹並未發生,而且銀幣的流通量還在緩慢萎縮。
普羅萬城耽於鑄幣,域外發生的金融變化當地工廠一無所知。
因為大量銀幣不可避免的向萊茵河入海口方向轉移,哪怕新鑄貨幣兌了很多的鉛,對貨幣有著巨大需求的北歐經濟圈來者不拒。畢竟相比於那些流傳數百年的壞成色羅馬貨幣,兌了鉛的最新版法蘭克銀幣也顯得極為珍貴。
羅斯王國如巨大的吸血機器來吸收歐陸的金屬貨幣,在與羅斯簽訂多份貿易協定後的科隆、尼德蘭、弗蘭德斯,他們的經濟非但沒有因為戰爭受到重創,屬於他們的“帝國內戰”已經結束,在可見的未來大家就是要和羅斯王國一道有錢大家賺了。
當前,普羅萬城的鑄幣工作突然停止,大臣帶著工匠們儘可能的搬走鑄幣工具撤離,因為事情倉促,一些相關器械扔到工坊的角落無人打理。
很多東西甚至沒有人試圖盜走,或曰整個城市的居民拋棄了很多難以帶走的細軟。
短時間內普羅萬城空蕩蕩,松鼠爬上房頂,野狼在巡獵,一時間附近樹林的野獸都開始在曲折的街巷遊蕩了。
不久後來自蘇瓦松伯爵裴平的軍隊就出現在空
蕩蕩的普羅萬城,他們是五十名無甲輕裝騎兵與一百名步兵。
他們首先要來普羅萬城看看情況,見得城市果然如一些難民所言是全城逃亡,送信的訊使快馬加鞭沿著現成的羅馬古道北上蘇瓦松城後,這一百多號步騎兵,在他們的百夫長帶領下繼續南下了。
這一次,他們的目的地就是諾根泰市鎮。
事到如今,已經不是講究該小城鎮屬於王室直轄采邑了,當地的橋樑至關重要,蘇瓦松軍的任務就是首先佔領橋樑,首先確保未來敵軍不會從此橋通過。
執行命令的百夫長名叫昆汀,一個與“聖昆汀”同名的軍士。
聖人昆汀的墓就在聖康坦城,城市也是由這位傳奇教士來命名的,也是如此大量新生男嬰就以昆汀為名,實在是本地的特色。
百夫長昆汀順利抵達了諾根泰市鎮,順利控制了當地的塞納河橋。他雖然手裡有一百多名戰士,以自己的能力還不能輕易破壞橋樑。
古橋擁有著石質橋墩,它是古代羅馬人在修造大道的時候建造的附屬基礎建築,橋墩經歷數百年河水侵蝕依舊堅如磐石,倒是橋上的石板還是大規模破損,不得已橋板以木料替換並定期拆除重新鋪設。
之所以要在諾根泰市鎮鋪橋,正是因為塞納河在該河段被一座天然湖心島切割。橄欖島的存在令河道變得不再寬闊,這就為建橋提供了便利,於是羅馬人甚至在橄欖島上建
立的哨所。
如今哨所遺址被無數藤蔓覆蓋,此地作為王室直轄地仍舊保留著“看橋人”,相關人員就在諾根泰市鎮定居,所以無論發生了任何災禍,他們這些守橋人後裔都不能離開。
來自特魯瓦方面的難民奪路而逃,一些本地村民也被裹挾著逃走。守橋人們做了一番激烈思想鬥爭還是決定留下來。因為他們也看到附近莫赫瓦山上的修道院依舊平靜運作,教士們都不曾想著逃亡,自己何必逃走?
很快,一支蘇瓦松軍隊抵達諾根泰,隨著軍隊的加入,守橋人們在安心之於,搖身一變就成為了民兵。
這一時刻,他們還不知道東部的特魯瓦已經打得昏天黑地,由於兩地的直線距離也有近六十公里,當特魯瓦城外濃煙滾滾時,諾根泰完全不能通過濃煙判斷東方出現了災難。
鑑於此時羅斯聯軍的龐大步兵還沒有向桑斯城進軍,就更沒有人向諾根泰送信,所謂南部區域有上萬人的軍隊充滿敵意了。
森林遮蔽了眼睛,深陷其中的諾根泰市鎮軍民能意識到域外有敵人,敵人是誰、兵力多少、何時出現、是否進攻,這些都是一無所知的。
百夫長昆汀帶著兄弟們剛剛抵達,他們才開始站穩腳跟又感覺到周圍過於平靜了,本來對時局有些緊張的士兵這下徹底放鬆,彷彿大家只是執行普通的駐防任務。
怎料……
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