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燕子巢!
那是燕子巢!
白御霜看出時紀有疑,便在等餐點上桌的空隙裡,一邊給她布筷,一邊輕描淡寫的說了句:
“這人,同我們不是一路的。”
“對,我家老闆可討厭他了!怎麼能花錢買他的票呢?”小菜頭在一旁幫腔。
哦,時紀立刻就懂了,原來是競爭關係。
他兩人都號稱上海第一名伶,一個唱《痴夢》,一個唱《驚夢》,很可能是戲路相似,觀眾定位重合,說不定還結過仇,幹過好多流量明星僱水軍互黑的事兒……在時紀看來,這種程度的商業競爭,白御霜完全乾得出來。
白御霜也沒有說得太明白。
他所謂的和祈月聲不是一路人,是他白御霜能走到今天,靠的全是自己打拼,吃過多少苦多少累,也從沒丟了做人的底線!而那個祈月聲,小小年紀,從軍閥丶□□到如今的陳小姐,身後捧角兒的靠山都換好幾茬了……
白御霜不是討厭他,他只是看不上。
這時店家把他們的餐點端上樓來,一屜小籠包,兩碟擂沙圓,三份鮮肉湯糰,做晚餐已很足夠。
寧波湯糰最具特色的地方,便是肉餡兒和最後撒的那層桂花,金黃色小碎花被熱湯激發出濃香,和著小籠包裡的蟹黃,十分勾人食慾。小菜頭光是聞著味兒就已饞得快流口水,巴巴望著白御霜等開飯。
白御霜不緊不慢的,先把米醋倒進小碟,笑著推到時紀面前,去探她的反應:
“按理說,請時小姐吃飯是該有大閘蟹丶桂花酒的,只是現下還不到好吃的時節。等過些日子,蟹長肥了,再請時小姐到我家來,吃蟹丶聽曲,好好補上這個禮數。”
時紀一時沒聽懂他這話裡過於迂迴的試探,畢竟吃幾個螃蟹,對現代人早已是日常生活了,於是她便只簡單客氣了一句,便應了下來,顯得十分乾脆。
白御霜當時就開心了,一直虛掛在嘴角的笑意都真了幾分,眼見的情緒極佳。
時紀這才回過味兒,心裡直想笑他莫名的來這一出,好勝心還挺強。
*
從湯糰店出來,幾人接著把老街逛完,又瞻仰了造就此地繁華源頭的城隍廟,天色很快便暗了下來。白御霜盤算著,想抄個近路回劉叔停車的地方。
其實進城隍廟裡這事,他本是有些斟酌的。
雖然白御霜從來不信神佛,但畢竟時紀的來歷有些奇異,萬一……結果他還沒想好主意,時紀已毫無畏懼的率先跨了進去,他便也就不再擔心了。
從城隍廟裡出來時,夕陽已經斜落天邊。
時紀看見這大廟西邊,矗立著一座有些破舊的園林,襯著夕陽,和身後宏偉輝煌的城隍廟反差極大。它的院牆早已經倒了,斷壁殘垣真如《牡丹亭》裡的唱詞一般,也沒什麼好景緻,倒是透過傾倒的牆體,能看到許多商社招牌林立,什麼米業丶布業丶糖業樣樣齊全,卻沒一家想把倒塌的院牆修整一番的。
時紀不知道這就是後世上海最知名的江南園林——“豫園”,只覺得在老上海此時的繁華之中,果然是暗藏了些危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