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去南京!
不能去南京!
天高地闊,野風起伏。
半人高的荒草地裡,偶爾有水鳥掠過,發出一聲鳴叫。
白御霜抱著男孩走在最前面,生生從荒草裡開出一條路來。
時紀牽著女孩跟在他身後。風總是把小孩沒進草叢,需要時時注意著替他們撥開,以免看不到路,最後面還有個自己扛著行李箱的小菜頭,這一路,完全走出了一家五口逃難的氛圍……
大概走了一個多時辰,大人都已從如履平地走到跌跌撞撞,時紀牽著的小女孩更是體力不支,腳下一個不小心,撲倒在了草地上。
她的手摔破了,手心裡染出一片紅色。
“時姐姐!”小男孩趴在白御霜肩上,含糊不清的喊:“時姐姐,疼不疼?”
女孩搖了搖頭,完全沒顧著摔破的傷口,迅速爬了起來。時紀蹲下來想扶她一把都沒來得及,像是生怕慢了一點,就會被人嫌棄被人丟掉似的。
“摔得嚴重嗎?” 時紀掰開她的手,查看傷口情況。
“我沒事,還可以走的!” 女孩立即緊張起來,向她表明自己的傷不嚴重。她好像真的很怕被丟掉。
時紀一邊給她清理傷口裡的草屑,一邊安慰:“別擔心,白老闆一定會送你們追上大部隊的。”
女孩問她:“真的?不會把我們丟了?”
“不會的,白老闆人特別好,又仗義,凡是他答應的事,都會做到的。”
時紀這一頓好誇,才讓女孩信了,打開心防露出個小心的笑,附和道:“對,白老闆是好人,他還悄悄給教堂裡捐了好多錢呢……”
“悄悄的啊?”
時紀看了眼停在前面往後望的白御霜,見他臉上竟露出絲赧然,便沒打趣他,給小女孩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牽著跟了上去。
真不知道為什麼,這人做好事還喜歡瞞著人。
“白老闆……”
時紀剛走到白御霜身邊,話還沒出口,猛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硝響!
白御霜立即按下時紀的肩頭,帶著她一道撲倒在地,又轉頭示意小菜頭。就在他們剛剛臥進草叢,便有一梭子子彈從背後掠過,撕裂空氣,帶來硝煙的味道!
懷裡那小男孩被他帶累,撞到了地上,剛咧開嘴還沒哭出聲兒,就被捂住了。時紀則一直護著那女孩兒,見她如此懂事,不由有些心酸。
“這是怎麼回事?”時紀壓低聲音,問白御霜。
一隊日本兵出現在荒野遠處。
從幾人趴著的位置,能看到他們正用刺刀砍倒草叢,一邊往這邊走來,一邊仍在不停的放著冷槍。
“他們…是來搜那架飛機的嗎?”
“恐怕……”白御霜注意到那群人的紅色領章和聯隊號,是日本昭和5式軍服中典型的步兵兵科標誌,他只低頭想了一秒,便把還在抽泣的男孩交到時紀手裡,催促道:“你們得先走了!”
一句不祥的旁白出現在時紀腦中。
白御霜藝術空間的介紹裡寫著,他最後的結局,是“協助我黨開展地下工作時,暴露身份,被日軍槍殺……”
“你這幾天,都幹什麼了?”時紀急問。
“我啊,我可幹了件大事,”白御霜一邊說,一邊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物上的草屑,面上顯出得色來:“我把他們陸軍作戰圖上的標記,給默出來了……”
怪不得要叫他們先走!這群日本兵,是衝著他來的!
歷史沒有因為她的到來而改變,白御霜依舊會死,甚至於可能就是今天,就是現在,死在她的眼前!
“你答應過我,要保護好自己的。”
“對不起……”白御霜整理好衣裝,深深看了眼時紀,帶著不捨,然後,從地上半跪起來,把身上帶著的槍丟給了小菜頭。
“白御霜,你要幹什麼?!”
時紀突然就懂了他想做的事,氣得直咬牙,又不敢大聲說話,只好趕緊轉身把男孩塞給小菜頭,要去阻止白御霜。
一隻手先於她,抓住了白御霜的衣角。
“白老闆,”是那個過分懂事的小女孩,“你說過,要送我們去追特蕾莎修女的……”
白御霜遲疑了。
就在剛才,時紀還在跟這女孩誇他仗義,講他答應的事一定會辦到,沒想到,他承諾這兩人的事情,卻是一件也不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