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果白御霜生在現代
番外：如果白御霜生在現代
* 1
今兒下雪，我還在人行道旁等紅綠燈。
街對面是家格調雅緻的火鍋店，靠街邊的玻璃窗旁，正坐著個穿長衫的男人。
服飾有些古怪，但長得還算不錯。
希望今天要見的人是他。就算一會兒正事談不攏，說不定還能約著拍套片子。
這是我第33次相親。
作為一個苦逼的女攝影師，對於感情啊男朋友啊這種東西，本人一向秉承來了就談，沒來拉倒的宗旨，奈何我家母上大人可不這麼想，到處找人打介紹……這不，隔壁小區和我媽一起跳廣場舞的柳阿姨，昨兒晚上好說歹說，要我一定來認識認識這位她吹上天的優秀青年。
瞧柳阿姨那把人誇得跟花兒似的勁頭，我都沒怎麼聽進去，這可信度太堪憂了。
不過他來得倒是很準時，我這也剛下班就趕過來的，人都已經訂好座在那等著了。
推開店門，一眼見著等待區有個五六歲的小孩，穿得毛絨絨的，一個人不跳不鬧的坐在椅子上，又乖巧，又顯得有點落寞。誰家讓個小孩自己呆店門口啊？這父母也是心大。
服務員過來帶路，越走越近，果然是那個男人。
他正低頭喝手裡的茶水，皮膚白淨，明眸皓齒的，也沒見什麼好事，臉上就帶著番笑意。看著像脾氣不錯，加分~
“請問，是白御霜白先生嗎？”
“時小姐，請坐。”開口一副悅耳的男神音，能加一百分那種。他說這話的時候站了起來，禮儀也是滿分。
我脫了外套坐下來，才瞧見鍋底已經上了桌，是口紅白兼備的鴛鴦鍋，還沒點火。看樣子他應該等了有一會兒了，但卻一字沒提，只是拿過菜單讓我先點。
我也沒打算客氣，先按照自己喜歡的劈里啪啦點了一波，再例行詢問對方：“不知道白先生喜歡吃什麼，你再看看？”
“我都可以的。”
這位白先生面上依舊帶笑，接過菜單隨意加了兩樣，便喚服務員下單。從碰上面到點完單，行事作風都挺紳士有禮，讓人如沐春風，很得好感。
可惜，點菜環節就此結束。
按我以前相那些親的經驗，接下來就該是一陣互相尋根問底的尬聊了。體面點的談談興趣愛好，生活規劃，不體面的連房帶車家裡多少存款都要打聽……對這種交友方式提不起勁兒，真不能怪我。
所以我就不想主動說什麼。
沒想到他也不開口，只拿著面前的茶杯喝水，偶爾笑一笑。
結果就變成我跟他倆人一個刷手機，一個慢悠悠的喝茶，偶爾抬頭盯一眼還沒開的鍋子，互相尬笑一下……場面，一度有點尷尬……
*2
像是為了拯救這種尷尬，剛才在門口看到那個穿得毛絨絨的小孩，“噠噠噠”的一陣小跑了過來，停到我們這桌跟前，對著我那位相親對象“撲啦撲啦”的眨眼睛。
什麼情況？我看了一圈，這周圍不像有帶小孩的家庭啊……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位一直笑臉迎人的白先生皺了眉，訓斥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在外面等嗎？”
噫，這是他家的孩子啊！沒想到這人看著和氣，對小孩卻這麼兇巴巴的……雖說相親帶個小孩子是很礙事，可你帶都帶了，咋能丟那不管呢？那麼小的孩子，沒人看著被騙走了咋辦？
積累得滿滿的好感，瞬間變成負數。
小孩聞言癟起了嘴巴，滴溜著狗狗一樣的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我，軟乎乎的開口：“小姐姐~”
艾瑪，這毛絨絨軟乎乎的小模樣，看得人好想揉一把~
可人正主完全不為所動，冷著張臉盯回去……得，只好我來打圓場了。
“白先生，天這麼冷，讓小朋友一個人呆在門口，容易凍著，也不太安全。”
那小孩倒是會看人眼色，我一開口，他就噠噠噠的小步挪到我跟前來了。
這人總算是能聽進去勸，嘆了口氣，對小孩招了招手：
“到這邊來坐。”
小孩得到許可，嗷嗚一聲竄上他身邊的椅子，整個臉都開心的像在放光。和在等待區時那種乖巧完全不同。
“不好意思啊，”白御霜臉色恢覆了一些，揉了揉小孩腦袋，解釋道：“小家夥不太聽話，非要跟著來。”
“哪的話，小孩子嘛，都是這樣的……”
我一邊敷衍他，一邊在心裡回想著一個嚴肅的問題：
我咋不知道這位優秀青年是個二婚有孩的啊？！是柳阿姨沒說，還是我沒認真聽的鍋……
“這個小朋友……是你兒子？”
大人還沒開口，那小孩先連連擺手否認起來：“不是不是的，小姐姐你誤會了，我就是個跑腿兒的！”
白御霜竟然也笑著點頭，認可了他這個說法：
“嗯，路上撿的。”
……
“你們可真幽默……”
成吧，不管啥原因，今兒這事肯定是黃了，還不如交個朋友，改天約他拍片靠譜。這麼一想，我也就無所謂了，開始一陣瞎侃起來，對方沒問我幾句話，倒是我把他底兒都翻了出來。
說也奇怪，這什麼事你不在意了吧，氣氛反倒還挺不錯。
3*
“白先生挺帥啊，是在做什麼工作？平時忙不忙？”
麻煩你可千萬別太忙，我才好往下約片兒啊！
“您謬讚了。我這是唱戲的，平時還好，只有週末和巡演時候忙些。”
“唱戲？”
我有點沒敢相信自己耳朵，這是個多遙遠的職業啊，從小到大，好像就只在小說電影裡見過……
對哦，那柳阿姨好像是個票友，昨兒好像也是說過什麼“全國十佳青年演員”之類，我還當是什麼小明星小模特呢……原來是戲曲界的十佳，怪不得他會穿長衫。看來也不是人家古怪，就是職業習慣吧！
不過，他們戲曲界現在都沒落成這樣了？長這模樣，還得過全國大獎，怎麼也得是個小名人了吧，我們工作室拍那些十八線小明星還三請四請的供著呢，咋到他這找個女朋友還得靠票友介紹了？
“那你是……”問到一半，我發現問不下去了，只好說了句廢話把面子圓住：“是唱什麼戲的呀？”
對這行實在是不太懂，不知道影視圈的偶像劇丶歷史劇丶抗日劇對應到戲曲界該是怎麼分類。好在對方不介意，微微笑著把話頭接了過去：
“我是唱京劇，青衣戲的。”
原來他們是這個說法，幸好我沒瞎問，不過，“青衣又是什麼意思？”
“唔……”白御霜不慌不忙的抿了口茶，“梅蘭芳先生擅唱的那種，就是青衣。”
哎喲我去！
這豈不是傳說中的男旦嗎？！
人長得這麼帥，聲音又這麼好聽，真不是沒緣由的！不行，這個人我一定要拍到他！我佯裝捋頭髮，默默整理了一下表情，免得把那點膚淺心思表露得太明顯。
“時小姐…時小姐？”
“哎？”
白御霜點了點燒開的鍋底，對我說：
“時小姐，水開了。想吃點什麼？”
我抬頭一看，鴛鴦鍋“咕嚕咕嚕”冒著氣泡兒，還真開了……我這是整理了多久表情啊？！
“你隨意丶隨意……我都可以的。”
他坐在內側，又有小孩擋著，伸手去拿外側的菜碟不是很方便，我也不好意思光等著人服務，趕緊挪過去拿了一碟，一道往鍋裡下菜。
肉類下紅鍋，素菜下白鍋，以我多年的火鍋經驗，這絕對是最佳搭配！
一邊下，一邊還想著怎麼誆他答應我當模特拍照的事兒。
“白先生從事的職業真是特別，我就普通多了，是個拍照的。”
“嗯，我聽柳阿姨說過，時小姐是很有潛力的攝影師。”
“那……”一聽他這話，我也沒心思謙虛了，立刻打蛇隨棍上：“那你能不能，給我當模特拍套片子啊？”
“當然能的。”他正在收下完菜的空盤子，轉頭去放時隨口應道。
“……”
我這半天沒找到理由，還是厚著臉皮才提出來的要求，他倒好，一口就答應下來，好像一切順理成章，順利得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時擱桌面的手機響了起來，把我楞著狀態抽出來，一看……
得，我媽驗收成果來了。
4*
“嗯，嗯…不錯，不錯，還行……”
“晚點再說行嗎，我這還有事呢……”
我可不希望白御霜知道這通電話是在談論他，只好跟我媽一陣支支吾吾，好容易講完，朝他尷尬的笑了笑：“都煮開了，可以吃了！”
我先撈了一碗各式魚肉牛丸，吃了好一會，才發現白御霜好像沒怎麼吃，難得動的幾口，還只是撿著白鍋裡的青菜蘿蔔。偶爾給身邊那小孩挑兩塊肉，也要在水裡洗過才讓他吃。
“白先生，你是不是不能吃辣？”
“對。做我們這行的靠嗓子吃飯，不能抽菸，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辣的。”
“那你怎麼約在火鍋店吶？”
“聽說時小姐喜歡吃火鍋，就沒想那麼多……”
白御霜笑了笑，從他素來的淡定從容裡露出絲羞澀……我的天，這也太好看了！
心臟就像被什麼撞了一下，我突然想起來，我媽前一陣老問我為啥相了幾十次親一個都看不上，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男朋友，我被煩得不行，就胡謅了一個：“得不抽菸不喝酒人有錢長得帥性格好細心體貼還特愛我！”……難道她老人家是當真了？可世上哪能有這樣的人啊，有也不可能輪到我這吧？
我正不知道該講什麼，白御霜的電話鈴救命般響了起來。
不對，是真救命了！
這時間點兒接的，該不會是倆阿姨剛在廣場碰上頭，一起鬧的這出吧？
白御霜接通電話跟那邊說：“時小姐很好，人美心善，我很樂意的……”
果然，還真是！
不是，雖然咱們都心知肚明對面問的啥了，但你說這些的時候，能不看著我嗎？或者非要看著，也別笑得這麼人神共憤的好看……我怕招架不住啊！
穩住，穩住，人孩子可都五六歲了！
想給自己吃顆定心丸，可鍋的菜還沒煮好，杯子裡的水又已喝完，為了緩解這股突來的曖昧氣氛，我只好轉頭去逗他家那個安靜乖巧得過分的小孩：
“小朋友，你多少歲啦？”
“喜歡吃什麼菜？姐姐幫你煮啊。”
“小朋友，你怎麼不說話呀？來告訴姐姐……”
白御霜收了線，用一種近乎看智障般寵溺的眼神看我：“時小姐，你可比我幽默多了……”
“嗯？什麼意思？”
我一臉懵圈的看他，對方只是笑了笑，揉了把小孩毛絨絨的腦袋，替他回答：
“這孩子今年五歲，愛吃牛肉，但也不能喂太多，平時給它狗糧就行。”
然後我就親眼看著那小孩變成毛絨絨的一團，轉頭衝他叫了聲：“汪！”
這又是什麼情況？！
我差點沒瞪瞎眼，白御霜卻像沒發覺任何不對，又是那麼一笑：
“時小姐能喜歡它，我很高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