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第3頁)

 事關陳年舊事，蕭逸雲便不在此事上佔據上風了。他撇著嘴，猶豫半天，才長嘆一口氣說道：“還是找個地方坐著好好說吧，坐在地上總不太像話。”

 三人圍坐在石亭裡，邊上被砍斷的桃樹雖然煞風景，但是好歹石亭還好好的，倒也不算詭異。方才秦箏聽說是弈劍往事，便藉著回家溫酒迴避了。

 “我並非自怨自艾的長舌婦，此事說與旁人，一來他們理解不了，二來，也沒有什麼意思。你們二人多少與此事有些淵源，又已經退世隱居，所以說與你們二人，再合適不過。”

 蕭逸雲與君尉對視一眼，見君尉也毫不知情，這才開口問道：“到底是什麼事，非得是我跟師父？”

 張凱楓站起身，望著遠處山峰，半晌，才幽幽說道：“當年我與魔氣交流一事傳的沸沸揚揚，陸南亭怕師門敵對於我，便帶我偷偷離開弈劍想將我寄託在普通人家。中途我們被妖魔追趕，險些跌入無底山澗，陸南亭本欲救我，卻在聽見妖魔喊我魔君時，一時猶豫，鬆手將我摔了下去。”

 “這便是你後來追問陸師兄‘十八年前君何愧’的原因嗎？”

 “對。”張凱楓回身盯著蕭逸雲說道：“被最親近的師兄扔下懸崖，為此，我恨極了陸南亭。然而不久之前，我才得知，原來當年那個被陸南亭扔下懸崖的‘凱楓’，與我並沒有半點關係。”

 “這……”

 “與你們在弈劍生活的‘凱楓’，是我的母親為我找的一個縛影。那孩子當年墜崖而亡，是陸南亭親自抱他的屍首回去埋葬的。我的母親將他的元魂便被引渡到了我身上，為的便是讓我學會精湛卓絕的劍術。”

 張凱楓臉上露出一絲悽然，“我帶著別人的恨意活了大半輩子，我以為我是在找陸南亭報仇，可實際上，我連這個資格都沒有。畢竟，我與弈劍，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

 君尉和蕭逸雲都震驚了，此等事情聞所未聞，普天之下，哪裡還能找到第二件如此奇葩之事。

 蕭逸雲問道：“你是說，在弈劍生活的小怪物早就……”

 “對，他早就死了。”張凱楓苦笑道，“他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為了弈劍戰死。而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卻因為他的記憶，對弈劍和陸南亭恨之入骨。可笑，可悲。”

 張凱楓並沒有想要蕭逸雲或者君尉安慰他或者可憐他的意思，他只是單純的為此事憤懣，卻找不到宣洩口。他寧可陸南亭罵他沒有資格，也不願陸南亭繼續將他當做當年的“凱楓”。

 畢竟只有陸南亭露出險惡的一面，他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譴責他，而不是像個笑話一樣，將自己當做別人，去為當年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記恨陸南亭。

 可陸南亭明知事情的真相，卻一直將他當做當年的“凱楓”。非但一直善意待他，還替他淨化了劍影，願意迎他重回弈劍聽雨閣。張凱楓雖然已經放下此事，心中卻依舊鬱悶至極，這才找到了蕭逸雲和君尉。

 張凱楓宣洩完胸中憤懣，回頭見蕭逸雲比自己還難過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道：“蕭逸雲，你是個奇人，我真的很羨慕你。以前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我有什麼好羨慕的。”蕭逸雲不解。

 “你活得瀟灑肆意，還不夠讓人羨慕嗎？”張凱楓長舒一口氣，道：“這或許就是我想要作弄你的原因之一，我羨慕你，也妒忌你。”

 蕭逸雲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羨慕的，以前對張凱楓的那點歉疚，又與眼前此人毫無關係，一時間感情覆雜，此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看向亦師亦父的君尉，又突然覺得相較張凱楓，自己確實挺值得羨慕的。

 起碼自己沒有那麼腦回路清奇的家長。

 張凱楓見蕭逸雲盯著君尉，笑道：“方才一事，全是我策劃的，與君師父毫無關係，我不過是想看看你被逼入絕境是什麼模樣罷了。蕭逸雲，你真的沒有讓我失望。”

 他朝著村莊的方向看了一眼，忽而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壞笑，說道：“所以我也不會讓你失望。”

 “什麼？”蕭逸雲被張凱楓突然玩起變臉弄懵逼了。

 “你不覺得秦姑娘此去時間太久了嗎？”張凱楓拍了拍蕭逸雲的肩膀，說道“對幽都魔君也敢如此放心，蕭逸雲，回去給你的秦姑娘收屍吧。此刻，我的手下應該已經完成任務了。你的師父壞了幽都不少好事，我此行前來，就是帶他回去領賞的。”

 說完，張凱楓挾持了君尉化作一道黑影離去。徒留下一句“有緣再見”伴隨著笑聲迴響在石亭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