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譬如朝露(第3頁)
“我要謝過鎮河真君援手之情,也要向您表示歉意。”大景帝國蕩邪統帥鄭重地道:“當初我奉宗德禎之命,持紫虛定神符,攔截尊師……”
“匡帥那次也是忠於職守,沒有什麼對錯之論。況且——”姜望打斷了他,獨自推著那白舟,在虛空中走遠:“該攔他的。我多希望你當時是把他看押起來,而不是送回了懸空寺。”
匡命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看著那青衫掛劍的背影,久久沉默。
如何能在一個傷心的人面前,提及另一份傷心呢?
……
……
葉青雨並沒有第一時間見到她的外祖母。
作為此次清剿一真道的第一謀主,閭丘文月有太多事情要處理。在景天子被一真遺蛻拖進超脫戰場後,她退下來閒居的院落,幾乎是整個帝黨的中心,也進而影響整個中央帝國,整個現世。
授意姬景祿去保葉青雨,已是她能分心的極限。
其中觀察荀九蒼,讓荀九蒼和他的斬禍軍站隊,或者還要佔更大的比重。
她心裡裝的是整個天下,是六合之謀,現世一統,並沒有太多地方留給個人的情感。
她的丈夫,因為她以腹中胎兒落子,生女為仙種,與她生死成仇。最後也為了保護女兒,死在一真道之手。
她的女兒,因為擔當仙廷之謀的關鍵角色,消失在元解術之下。
她自己……
她很少想到她自己。
她要成就亙古未有的宏業,超越天下文相而存在,使六合歸於一,讓黎庶不分籍,以相位得超脫!
路太遠,天太高,最多百年相權,她哪有時間停下來問一問自己的心,為什麼這樣疼呢?
師子瞻進來說她的外孫女在院外,她只是“嗯”了一聲。
師子瞻說白歌笑也在,她“嗯”都沒有。
因為白歌笑這樣的人,青崖書院這樣的勢力,絕不會參與中央帝國的內部事務,也絕不被允許參與。於這次清剿一真道的計劃,沒有半點作用,不值得她浪費時間。
她要盯緊這偌大帝國的方方面面,以在最後的決戰時刻,將一真道連根拔起,永除毒患。
仙廷失敗了,靖海失敗了,人生能有幾次機會呢?
然後師子瞻再次進來,說葉凌霄死了。
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的是葉小花。
閭丘朝露說她是小花上的朝露。
所以她才記住這個名字。
她聽到葉小花死了,並沒有什麼言語。
師子瞻繼續說,說葉凌霄死前揭露了一真道首的真實身份,其人乃是玉京山大掌教宗德禎!
她鬆了一口氣,緊繃的弦一下子放開,整個人幾乎癱在靠椅上。
一真道所帶來的壓迫感太強烈,與之鬥爭了太多年,她這時候才能確認勝利!
這一口氣鬆開之後,她才又想到。
葉小花死了……
她曾經非常痛恨葉小花,恨不得將之千刀萬剮。
也一度掐住他的脖頸,險些殺了這個很多人口中,導致仙廷之謀失敗的罪魁禍首。
可她這樣的人,是沒辦法自欺欺人的。
那種憤恨是怯懦的行徑。
仙廷之謀的失敗,是整體性的不足,並不能歸結於哪一個具體的人。
就像天子當年所說,兩個相愛的人,不過是自由地相愛了,又有什麼錯呢?
閭丘朝露仍然在努力地修煉仙術,建設仙宮。葉小花雖然不夠強大,也並沒有成為累贅。
如果一定要怨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低估了一真道的力量和決心,又高估了仙廷的吸引力,道門三脈對仙廷都是反對的——最後幾乎是所有人,都眼睜睜看著她的女兒去死。
或許閭丘朝露的父親說得對,是她閭丘文月害死了她自己的女兒。
這麼多年她從不提起葉小花的名字,也從不去雲國。
可是經常往雲國的方向看。
她知道自己的外孫女叫青雨,但從來沒有擁抱過。
她想是自己太忙,而不是不敢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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