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八十七章 以笏為劍(第2頁)

“過往這些年,乃至於今日,我有什麼可以讓御史臺指摘的嗎?”樓約反問。
“是啊,僅有的幾封奏章,最多是說你的風儀——”商叔儀道:“可本憲看到你大搖大擺要往詔獄走,就忍不住想攔下你問一問。你憑的什麼旨,要辦什麼公?樓樞使如此肆意,可見我御史臺往日多麼寬縱!”
樓約看了他身後的那些不敢抬頭的御史一眼,又看向他:“你是想說這些人都沒有你盡忠職守,還是說都沒有你不通人情?”
“樓樞使,樓副帥。”商叔儀強調他的官職,明確他的地位:“如果要每個人都有面對你的勇氣,那太為難他們。能有站在我身後的骨氣,就已經是御史臺的脊樑。”
樓約默然片刻:“我不明白商總憲為何對我有這樣大的敵意。竟是以我為敵,要拔劍相對了。”
“僅憑你女兒叛國一事,我便該抓你來受審!但你身居高位,又正值陛下用你的時候,故此不能成行。”商叔儀嚴厲地看著他:“樓樞使,你不要以為你真的清白。”
“你想說我也叛國?”樓約眉峰聳動:“我樓約一步步走到今天,為陛下、為國家捨生忘死,做得只有比你商總憲多,不會比你商總憲少!我有什麼理由叛國?退一萬步說,我已經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景國之外還有什麼能夠吸引我?商總憲危言聳聽,已經到了罔顧事實的地步嗎?”
“不必論過去的功績,也不用說什麼可能性,講什麼是否有理由。丁就是丁,卯就是卯。”商叔儀眸光如劍:“我只看事實,只依法理。事實就是你女兒叛國,法理就是你應該接受調查而天子寬縱了你!”

“好個法理!”樓約沉聲道:“天外圍殺宗德禎之戰,場上還有兩個平等國餘孽被控制,戰後不知所蹤。宗正寺卿竟然也沒有把人帶回來,總憲有什麼頭緒嗎?”
若是處處秉公,事事深究,要不然去查一下宗正寺卿?
“不勞樓樞使費心,本憲已去函宗正寺!”商叔儀昂首直面:“在你來這裡之前,宗正也已經對此做了詳盡的解釋——當時他專注於處理宗德禎的後事,只注意到那兩個人飄到了戰場之外。等宗德禎死後再分念去尋,已是不見蹤跡。應該是被隱藏在附近的平等國高層救走。附近有一處星湮雷暴,不排除他們被捲入毀滅的可能。也說不定當時圍攻宗德禎的那些人裡,有人偷偷出手掩護。念及國內局勢,再加上平等國已經不是主要問題,宗正沒有繼續追索,而是先一步返回天京。”
“如何?你還有什麼疑問?”商叔儀看著他:“若你覺得宗正的解釋不夠合理,或者你這裡還有什麼關於他的疑點,歡迎你遞交過來,本憲定當秉公處理,叫他一一交代!”
商叔儀比樓約想的還要硬,竟然真個逼得姬玉珉解釋了!
樓約看了看天空,收回視線來:“那麼本座想問一問——有關於傅臺首的調查,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御史臺監察百官,也被百官所監察。
傅東敘這樣的大員,被請到御史臺裡來調查。
他提這個問題是理所應當。
也代表他打算在秩序之內同商叔儀交流,或者說“交鋒”。
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看誰就看誰,這附著他滔天權勢之下的特殊,在御史臺不被認可。
商叔儀今天站在這裡,態度如此鮮明,無非是要明確一件事情——
即便是樓約,想要來御史臺詔獄看他的女兒,也要循規循距才行。這不是他商叔儀點不點頭的問題,也無關於任何人的權勢,這就是御史臺。
現在樓約在秩序下言語,商叔儀也給他秩序下的回答:“至少在乾天鏡波折一案裡,傅臺首的嫌疑已經洗清。”
“哦?他還有別的事?”樓約問。
“本憲並沒有這麼說。”商叔儀道:“傅臺首已經回鏡世臺了,樓樞使若有疑慮,可以自己去問他。”
“也就是說,傅臺首無罪?”樓約問。
“我不能說他有罪。”商叔儀道。
樓約嚴肅地看著他:“宗德禎前腳剛死,對一真道的清剿並沒有說就此結束,傅東敘作為鏡世臺臺首,在當前局勢下有著極重的承擔。你在沒有致命證據的情況下,因為一點疑慮就將他調來問話,可以說眼中只有御史臺這一畝三分地的成績,完全無視整個景國的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