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一章 豈曰算無遺策,不過十分心血(第2頁)

 

虞國公看似不爭不搶,安國公靜忍深藏,衛國公好像事事決於宋老夫人……

 

但若是左囂沒有點頭,沒有展現如此鮮明的態度,他們真的還那麼好說話嗎?

 

諸葛義先瞧得明白,幾位國公里,只有看起來最肆無忌憚、最囂烈自我的左囂,最具公心,最有楚魂。若非如此,養不出左鴻、左光烈那等兒郎。

 

須知就連獻谷鍾離氏,對國家對天子忠心耿耿的鐘離肇甲,也對這次改制有過諸多的不滿。甚至故意言於酒後,說“帶甲之士為國死,死而折蔭不得庇後人耶?此千古之謬!”

 

是淮國公親自把他叫到軍營,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舉國厚祿之,帶甲之士為國死,豈不應當!?”

 

鍾離肇甲這才緘言。

 

話說回來,難道因為左氏最具公心,就可以薄待了嗎?

 

該如何對待左家,昔年楚世宗已經給出了答案——

 

傾國而救,乃得傾家之報。

 

諸葛義先有再多的理由,再理所當然的藉口,也必須要慎重對待左囂的質詢。

 

“鬥昭成就絕巔之後,以三途橋貫通陰陽,連接了姜望,彼此互為門戶。但這恰恰落入【無名者】的佈置,祂真正掌握了陰陽家的手段,通過三途橋干涉其中,連橋帶人,把姜望和鬥昭都捲走。”諸葛義先認真地道:“祂很有可能是近古時代的陰陽真聖鄒晦明,或者至少跟鄒晦明關係匪淺!”

 

左囂在這樣的時候反而顯得冷靜,一人一旗,獨佇空中:“我不是要聽你繼續分析【無名者】的情報。”

 

【無名者】是阻他超脫的人,是斬斷“左囂”此名之傳說的存在,可以說是他的一生之敵。

 

但現在不是他關心的重點。

 

姜望被擄走了,當下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是救援。

 

但能不能救得回?還有沒有機會?

 

他知道諸葛義先算無遺策,他擔心姜望也是諸葛義先的算材,是填劫的子!

 

若真如此,他將永不原諒。

 

不僅不能原諒諸葛義先,也不能原諒自己。

 

人和人之間,無非是真心換真心。這些年相處下來,他們已是真正的家人。

 

姜望大好前途,傳奇人生,怎能因為和他左囂的情感而被葬送?

 

那他左囂對這孩子這些年的關心算什麼?一桌吃飯一桌歡飲,一室讀書一室修行,只為了大楚今日一用嗎?

 

“我是想跟你說——我們很快就能將祂確名,姜望不會有事的。祂暴露得越多,這一局就越接近結束。”諸葛義先聲音篤定:“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這裡,去追逐【無名者】。”

 

不得不說【無名者】能夠藏世這麼久,甚至在楚世宗時期露頭後,還能將隕仙林作為祂的禁地,堂而皇之地存在於楚國之側,的確有祂非凡的本事。

 

為了將祂捕殺,諸葛義先幾乎算到方方面面,調動了所有能夠調動的力量。

 

除了凰唯真窮追不捨,還有地藏這般神秘強大的超脫者參戰。

 

但祂還是從隕仙林逃到東海,從甕中逃到甕外。這座為束縛【無名者】而制的超脫甕,此時反而成了地藏和凰唯真的牢籠!

 

甚至於祂留下來的潛意之海,還通過白日夢真,填進這超脫甕中!使得甕中水滿養魚蟲。此中人亦魚,人亦蟲。水亦為獄,水亦為甕。

 

金身落水,地藏輕聲嘆息。

 

而凰唯真並不言語,只將雙手一展——

 

有形的波紋隨著祂的長袍盪開。

 

波紋所及,一切都被消解。

 

包括無盡滄浪之水,包括時空無限的客房本身,地板、房梁、門窗……

 

祂親手解甕。已然成真的一切,迅速地重歸於虛幻。

 

在真實的時空裡,“觀瀾天字叄”裡發生的一切,已經成為過去!

 

凰唯真讓這一切真正過去,自然就解甕而返。

 

已經傷痕累累的徐三,張著嘴還想說些什麼,但瞬間成為一道泡影,“啪”的一聲就消失。

 

“去哪裡追逐【無名者】?”執旗的左囂只問。

 

在用祭壇碎石擺出來的星圖陣裡,諸葛義先最後低頭看了一眼水中的倒影,承載他降臨超脫甕的這具身體,嚴肅而稚嫩的少年……已經變得虛幻起來。

 

“很早之前我給過鬥昭死命令。”他說道:“無論在什麼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鬥昭只會在兩個地方登臨絕巔——大楚皇宮,或者隕仙林。”

 

大楚皇宮裡,是真正有超脫戰力存在。而隕仙林中,縛殺【無名者】的困局仍在,楚天子傾國而至,也不過一念之間。

 

也就是說,無論【無名者】在哪裡降臨,都必然會迎來一輪新的圍殺。

 

所以諸葛義先才敢篤定一切還未結束!

 

但左囂並沒有放鬆,反而是挑起眉來:“你早就算到,【無名者】會利用鬥昭證道絕巔的這一步,以三途橋來逃脫今日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