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十二章 往事猶記否(第2頁)

  中央逃禪發生在一真覆滅之後,景國傷疲之時,乃景天子即位以來遇到的最大危機!險些葬送這位雄主六合天子的可能。景國人以怎樣的態度對待禍源,都不足為奇。

  反倒是就此緘默,才叫人看到虛弱。

  所有人都知道,景國現在是重病初愈的巨人,沉痾已去,新生煥發,自今而後的每一天,都會愈發強壯。但重病初愈也意味著現在正是虛弱的時刻,唯一的問題只是……景國目前虛弱到什麼程度。是否虛弱到可以被人按倒在病床上!

  永恆和尚笑道:“那我很期待。”

  “南無釋迦摩尼!”苦命方丈合掌一嘆:“我聞鍾往前在觀世院,因保管不力,後移至拈花院,由悲回首座看管。此次【執地藏】出世,景國傳中央天子令,叫諸寺莫應如來。【執地藏】非世尊也,世尊遺念乃【真地藏】,懸空寺自然不應,乃閉門自守,卻不敵超脫手段——若說承責,老衲當有思慮不周之責,悲回首座當有看顧不力之責。”

  他慢慢地說道:“但以洞真抗超脫,屬實強人所難,今萬仞之潰,難道怨怪蚍蜉?故懸空寺不責悲回,老衲自責也。”

  “老衲當身承荊棘之罰,自受五蘊之刑。以戒禪宗。”

  這位懸空寺的當代領袖看向應江鴻:“景國滿意否?”

  他又看向姜夢熊、永恆和尚、姜望等人:“天下滿意否?”

  眾皆緘聲。說到底我聞鐘響並無確定證據是人為搖動。而若以“疏忽”來論責,苦命以堂堂禪宗聖地領袖的身份,做到這個地步,天下自不能……說出一句不滿意來。

  他已足夠謙卑,足夠退讓,足夠有承擔!

  再咄咄逼之,不免欺人太甚。

  應江鴻也不對此再作言語,而是讚了一聲:“苦命大師當真是有承擔的。但願不失此心,不因事而廢。”

  他又看回止惡:“我們來問一點應該問你的問題。黃守介已經死了,但這個人通過黃守介所做的一切,都在天京城留下了深邃的刻痕,在我們眼中一覽無餘。通過黃守介這條線,我們確認了此人的身份,正是平等國之神俠——那麼巧,冥府誕生之時,神俠的蹤跡也在東海出現。而你呢,止惡禪師,恰恰在那段時間裡,無人知曉你的行蹤。”

  不等止惡辯解什麼,他又道:“而在血雨天哭那條線裡,我們已經排除了當時當刻天京城內其他人出手的可能性,將釋放天契者的範圍,侷限在那日進入天京城的外來者——準確地說,在見證彼戰的一眾強者當中。止惡禪師,又那麼巧,昔日天京泣血,你正在其列。那麼巧,恰恰你出身懸空寺,信崇世尊,而【執地藏】以世尊自謂!”

  的確有太多的巧合,都堆積在止惡禪師身上。

  就連姜望也不免動容。

  神俠曾經兩赴天京城?

  若說神俠就是當年在天京城觸動封禪井中月的那個,那麼他心中浮出不久的猜測就要被推翻了。

  因為公孫不害當時不在彼處。

  那時候代表三刑宮出面,降臨天京城,甚而主持整場決鬥的……是規天宮執掌者,韓申屠!

  韓申屠自然不應該是神俠。

  可止惡禪師年長顧師義數百歲,且沒有任何與之交識的記錄,他真能是神俠嗎?

  當然,止惡禪師有一段枯閉死關、無人知曉的經歷,他也大有可能像公孫無害一樣,化名行走江湖。

  “是啊,那麼巧合……”止惡怒眸一睜:“中央帝國以巧合定罪嗎?!”

  “人間事,因緣億兆。此一身,系緣萬縷。要硬湊什麼巧合,不知能有幾多!”他額上暴起青筋,一霎有怒虎之相:“你若言盡於此,老衲倍感失望!”

  “別急。現在還沒到跳牆的時候。”應江鴻只將劍柄一壓,淡然道:“你若不敢聽了,就來撞我劍圍。”

  止惡當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強行出手,他這般出手便是默認景國人加於其身的罪名。因便道:“南天師喜歡聒噪,老僧也聽之任之。只勸你言當有物,莫再失中央威儀,休使天下發哂。”

  應江鴻只是平靜地看著他,自顧道:“中央帝國與國家體制同生,並道歷而壽,天京城裡落血雨,古今難逢。若非種種巧合,料也沒人敢想有此般事情。設想若無那日之事,其人何以觸動封禪井中月呢?另尋他路,只怕千難萬難,只有更困苦於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