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七十二章 萬般不足夠(第2頁)

   人們跟隨他的視線,於是看到竹碧瓊手提一人、踏雲而來,道服飄飄,好似近海天幕的一角裁剪。

   沉默良久、幾如一潭死水的符彥青,這時也泛出幾分愕然。這個釣海樓真傳女子,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就已神臨?

   陳治濤訝然:「師妹你......」

   竹碧瓊慢慢走過來,淡然道:「浩然書院的學生,不好對付。不得已躍升了一步。」

   被倒吊在刑臺的喬鴻儀,這時候使勁扭頭,想要看看自己的師妹但發現自己已經扭動不得。他拼命地扭曲自己的臉,五官都在用力,努力想要藏住自己涕淚齊飛的醜陋樣子......卻是徒勞。

   姜望看著她,緩聲道:「辛苦了。」

   他的聲音裡總算有了一絲波動。這讓將臺上那種極度壓抑的感覺,略略破出一些縫隙來。即使是陳治濤,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不覺得辛苦。」竹碧瓊說。

   姜望的目光落向竹碧瓊手裡提著的人。

   「剛成神臨,沒控制好力度。不小心殺了。」竹碧瓊平靜地解釋著,隨手將這具屍體扔到了喬鴻儀旁邊。

   現在他們團聚了。

   喬鴻儀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屍體。

   從倒吊的視角,江翠琳那圓睜的雙目,彷彿仍在與他對視。

   他喉嚨裡發出倒吸氣般的低低的悶響,如此劇烈幾回後,彷彿才反應過來,被吊住的身體猛然繃緊,額上青筋暴起:「你這個***!***!***!我一定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如此劇烈地掙扎,以至於吊著他的鎖鏈都吱吱作響。刑臺和將臺之間,隔著密集的人潮。

   竹碧瓊未予理會。

   喬鴻儀近乎崩潰的咒罵,孤獨得並無迴響。

   姜望平靜地請竹碧瓊落座,然後讓一名將官宣讀喬鴻儀的罪狀。

   按部就班,公審公刑,足夠給浩然書院交代。願丁卯界域還活著的這些人,能得安慰。也願死去的匡惠平他們,能夠瞑目。

   但就在這時候,姜望忽地一翻掌,從手心躍出一塊黑白兩色、刻著「太虛」二字的玉牌。

   代表太虛使者身份,能夠掌控太虛角樓的太虛玉牌!

   就在剛才,有一道自天外而來的力量,幾次「叩門」,頻頻溝通此牌。姜望略想了想,並未拒絕。

   於是在眾人眼前,這面玉牌平靜地倒下。刻著「太虛」的那一面朝下,鐫刻著星河的那一面朝上。

   只見得星光粼粼似流水,在似幻似真間,站起一個少年模樣男子,身穿陰陽道袍,好似臨風玉樹。

   對著將臺上的姜望遙遙一禮:「貧道虛澤明,見過武安侯。也見過陳道友、符道友、竹道友。」

   陳治濤、符彥青、竹碧瓊,盡皆起身回禮。

   隨著太虛幻境的急劇擴張,太虛派已經從一個少為人知的隱世宗門,變成了一個街談巷論議及天下勢力時,繞不開的名字。

   販夫走卒,亦知世間有太虛。

   對於虛澤明這樣的太虛行走,無論釣海樓還是暘谷,都應該有所尊重。唯獨姜望端坐不動

   。

   他沉默地看著虛澤明,用目光等待解釋。

   「澤明.......澤明兄!」喬鴻儀從崩潰的境地裡,掙回來一絲清明,痛聲哭泣:「翠琳......翠琳被他們殺了!我等為人族奮鬥,不辭辛苦奔勞,究竟何罪於此!?」

   虛澤明還未說話,竹碧瓊已開口道:「擅殺駐將、釀成浮島獸災、拋棄袍澤以致死傷慘重......剛才宣讀的這些,你是一條也沒有聽進去?」

   「全是汙衊!」喬鴻儀瘋狂大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救人你怎麼不說?我守島你們怎麼不說?你殺了翠琳,你一定會付出代價!!」

   「喬兄,且安靜些。」虛澤明回身安撫:「是非自有公道,我相信武安侯不是濫殺之人。」

   喬鴻儀對上他虛幻的眼睛,彷彿從中得到了莫大的支持,一時咬住牙齒,消停了許多。

   那塊太虛玉牌,懸停在將臺與刑臺之間的高空,虛澤明的幻影,便在玉牌上,本身是不具備什麼力量的。

   此刻他又看向姜望,極是溫和地道:「首先我要向侯爺道歉,因為收到喬兄的求救訊號,但又無法及時趕來迷界,才冒昧通過太虛玉牌聯繫您。希望侯爺不要因此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