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章 更深漏斷(第3頁)




    姜望道:“試聽之。”



    “孤斷言。”姜無邪認真地道:“將來這一輩齊國驕才裡,若說有誰能夠在修為上追及你和冠軍侯,唯王夷吾而已!”



    “東街口一戰,你把打遍九卒的古今通天境第一,打成了笑話。而後你又內府奪魁,星月原勝景天驕,外樓與重玄遵鬥將,伐夏成就神臨……在此等情況下,王夷吾若是勇猛精進,奮起直追,其實也不算什麼,因為我們都知道,他的根基底蘊天資師承,什麼都不缺。



    “但是他偏偏在被你拉開距離之後,還能不急不躁,穩步前行,力求每一境之完美。才真叫我歎服。



    “王夷吾的性格何其狂傲,當初是何等目中無人!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定心中賊、降賊為兵,則更是難上加難。有了這段蟄伏的時光,不難再現穿雲破月時。”



    這些姜望當然都懂,與王夷吾正面碰撞過的他,也從未小覷其人。但此時想了想,只是道:“殿下好像也在說自己。”



    姜無棄一步神臨,結為秋霜。櫂



    姜無憂自開道武,證就神臨。



    東宮太子姜無華,亦是波瀾不驚地成就了神臨,保持著不上也不下的修為。



    大齊帝國四位爭龍的宮主裡,唯獨是姜無邪這個“頗類武祖”的養心宮主,還遠沒有金軀玉髓的影子。



    他似乎並不著急。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對未來的堅定自信呢?



    對於姜望的試探,姜無邪只哈哈一笑,親手掀開了車簾:“到了!”



    姜望走下馬車,在轔轔而遠的車輪聲裡,仰頭看宮門。櫂



    巍峨宮牆詮釋著齊皇室的威嚴,飄揚的經緯旗彷彿呼嘯宇宙。



    即便是今時今日的姜望,站在這座偉大皇朝的宮殿群之前,也顯得如此渺小。



    樓高十二重,皇城深似海啊!



    “來者何人?”深邃的樓洞裡,有威嚴的宣聲。



    姜望站在太乙天白玉鋪就的廣場上,朗聲道:“齊武安侯姜望,求見天子!”



    樓洞裡的聲音緩了一下才響起來:“侯爺請稍候,末將這就去稟報。”



    姜望道了聲“無妨”,便站定在宮門前。櫂



    廣場空蕩,人影孤單。



    這一等,就是足足兩個時辰。



    等到天色已暮,浩蕩無邊的天穹彷彿正垂落,身著內官服的韓令,才走出宮門外,走到了姜望面前。



    巨大的宮門樓像一個吞噬一切的怪獸巨口。



    姜望和韓令都在它面前岌岌可危。



    在這座被陰影覆蓋著的、擁有著偉大歷史、吞沒了不知多少故事的宮殿前,越顯眼,越危險。無論是內官之首的紅色內官服,還是武安侯的青衫。



    “武安侯喝酒了?”韓令問。櫂



    “來的路上,同九皇子喝了一杯。”姜望答。



    韓令點了點頭,才道:“回去吧,天子不想見你。”



    這是姜望入齊以來,第一次聽到這句“天子不想見你”,第一次覲見天子失敗!



    甚至於往常每次歸齊,天子都是第一時間召見他。他想推都推不掉。



    這句“不想見你”,說輕又太輕,說重又太重。



    但姜望只是一拱手:“有勞韓總管代稟天子——臣姜望身為三品金瓜武士,覥受俸祿,從來未有履職。今請宿衛天子,還望准許!”



    韓令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又走進了幽深的宮門樓中。只留下一句,“稍候。”櫂



    大紅之衣如夜鬼。



    在這樣的夜晚,看著他的背影,姜望想起了燭歲。



    那位大齊帝國的守夜人,僅剩三尊夜遊神存世,已經斷絕前路,只等壽盡。不知此刻還在巡夜否?



    守夜一千年,更深漏斷夜何長!



    又等了約莫半刻,韓令再次走出宮門,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道:“陛下說了,宮中不缺宿衛。武安侯自由慣了,想做什麼,不必先稟。”



    他往前半步,小聲道:“夜深了,侯爺還是回去歇著吧,不要打擾陛下了。”



    姜望卻後退一步,規規矩矩地禮道:“臣遵旨!”櫂



    沒等韓令聽明白他遵的什麼旨,就直接原地轉身,按劍在腰,身上青衫作青甲,霎時威武堂堂,門柱子一般地定在了那裡。



    韓令繞到了他面前:“武安侯這是何意啊?”



    姜望目不斜視:“大齊宮城,是陛下家門。陛下允臣自主,臣即宿衛於此!韓總管,請回吧,恕姜某為天子守門,不能相送。”



    韓令張了張嘴,終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一步三回頭地回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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