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二十五章 如此二十四年(第2頁)

在荒草叢生的小徑裡走不多時,便遇到了在此等候的遊欽維。

“聊完了?”遊欽維問。

樓君蘭點了點頭:“遊驚龍前輩是個通透的人……遊老先生要不要去看一眼?”

遊欽維當然聽得懂她的意思,這是讓驗一驗遊缺的安危呢,住得這麼偏僻又無人理會的,別到時候出點什麼事,還牽扯到她樓君蘭身上。

他並不回頭,只在前面帶路,隨口道:“不看了。就算遊缺真出什麼事,我們也懶得去追究。怎樣都牽扯不到樓姑娘。”

樓君蘭繼續往前走,又狀似無意地道:“遊老先生不好奇我們聊了什麼嗎?”

遊欽維只道:“二十四年了。”

二十四年了,能做的都已做過,該說的都已說盡。

遂不復言。

……

……

院門關上了。

牆邊的犬又臥下,繼續打盹。

壟間的雞仍在踱步,從未焦灼。

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遊缺仍然鋤地。

鋤地並非一種表演,而是生活的一部分。

二十年的生活。

他慢慢地翻好了地,除了草,澆了水,把農具歸攏好,細緻地洗手。

曾經質如美玉、瑩光徹骨,一度“驚龍”的這雙手掌,現在已與尋常老農的手沒有區別。佈滿老繭,粗糲難看。皺壑裡的黑色,都彷彿漆住了,根本洗不掉。

他只是默默地洗著,一個指節一個指節地搓過去。最後取了一條嶄新的布巾,將雙手上的水珠擦淨。

他搬來一個矮腳竹凳,坐在了那條昏昏欲睡的狗旁邊。

竹凳是他自己伐竹回來,親手製作的,平時就會這樣坐著,洗洗菜,剝剝玉米什麼的。若要曬太陽,還是得搬出屋裡的那張躺椅。

這條狗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幹什麼都費力氣,能趴著絕不站著。方才爬起來“助威”,怕已是拼了老命嘍。

他伸手摸了摸老狗的腦袋,老狗閉著眼睛,咧著嘴,似是十分享受。

就這樣輕輕地摸呀,摸呀。

直到雞群都已經歸籠,直到夜色降下來……老狗的呼吸也停止了,他於是住了手。

遊缺並不難過。

他能夠看到“壽”,很早以前,就知道這條老狗的“死期”。

一條狗能夠活到它的死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於人也是如此。

他想他早就不會在乎這些。

但他不得不承認,夜幕下無聲的小院,確然是寂寞的。

他就這麼坐在門前的矮竹凳上,手搭在狗頭上,一動不動,孤獨地看著前方。

還要等多久呢?

該死,靠近了平時入睡的時間點,他已經有些犯困了。

……

正在向天下第一殺手組織大步邁進的地獄無門裡最強的兩位閻羅,卞城王和秦廣王,就是在這個時候到訪。

卞城王是大搖大擺地推門直入,理所當然地把視線和聲音都納入掌控。

但他發現坐在門前的那個一臉衰相的中年男人,仍是直愣愣地看著他。

他不動聲色地往左邊走了一步,男人的眼睛也跟著移動了。

情況不妙啊……

若是人族英雄姜望在此,這時候會禮貌地打個招呼,寒暄幾句再走。

但冷酷如卞城王,只是冷冷地說一聲“走錯了”,遂便轉身。

但是……彭!院門緊閉,鎖住去路。

卞城王默默地轉回身,眸如古井無波瀾。

相較於卞城王正大光明的出場,秦廣王是化作一縷碧光,搖曳在遊缺洗過手的那盆水裡。正在悄無聲息地搖曳著……

“這盆水我洗過手的,都是泥垢。”遊缺澹澹地說。

碧光一縷出水來,化作了堂堂秦廣王。

他立在院中,恰在院門口的卞城王和屋門口的遊缺中間,左右兩邊都是菜地。

清俊的臉上有一絲埋怨:“你不早說?”

遊缺看了看他們臉上的面具:“十大閻羅,只來了兩個嗎?”

秦廣王誠實地道:“我是按照最高預算來佈置行動的,假設你已經重回神臨……沒想到買家的情報那麼不靠譜。”

遊缺慢慢地說道:“有人想要利用你們來試探我。”

誰想要試探遊缺?又為什麼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