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單騎入陣,吞賊霸體(月票一萬六千五)(第2頁)
開門迎敵,自然是為了……
關門打狗!
此時此刻,姜望腳踏纏星之蟒,立在穹頂。
項北跨坐烏騅,踏在地面。
兩人在這通天宮之中,一高一低,四目相對。
並無對話。
神魂才是最兇險的搏殺。
一念之間,千迴百轉。
在外界只是眨眼的工夫,神魂層面說不得已經分出了生死。
項北一縱戰馬,馬蹄如登高階。
噠噠噠,踏空而上。
自下而上,發起衝鋒。
只一人一戟,儼然有千軍掩殺之勢!
而姜望手按長劍,冷眼相看,不避也不退。
項北注視著這位齊國天驕,在那雙乾淨而寧定的眼睛裡,看不到任何動搖震怖的情緒。
神魂秘術凝結的烏騅戰馬,在某種意義上,侵奪著此方通天宮裡道脈真靈的權柄。他分明能夠察覺到,那一隻纏星巨蟒,豎眸裡已見煩躁不安的情緒。然而卻在通天宮之主的鎮壓下,始終一動不動。
眼前所見的一切,無疑說明,敵人必有應手!
但項北不但不退,反倒催動烏騅加速。
戰場上一旦發起衝鋒,就不能再考慮回頭。
有應手破應手,有陷阱踏平陷阱。
千軍伏我,無非擊破千軍!
他已經衝鋒至半途,更對自己的神魂戰力有著強絕的自信。
而面對氣勢再次暴漲的他,那姜望的眼睛裡,仍然不見波瀾!
眼神雖然無波,但項北忽然感覺到,他衝鋒的盡頭,變成了一座火山!
那龐巨到令他驚色難掩的神魂之力,自對手昂然直立的神魂本相里,傾巢而出!
這股力量……
這股浩蕩如深海的神魂力量!
鋪天蓋地而來。
一半在天,飛為神魂焰雀。
一半在地,遊為神魂匿蛇。
神魂焰雀啾啾而飛,神魂匿蛇嘶嘶而遊。
頃刻之間,項北已陷重圍!
單騎入陣,果入陣中!
只是這一次,卻沒有那麼容易破陣而出。
根本無法想象,內府修士竟然能夠有如此雄渾的神魂之力!
他項北精通多種神魂殺法,神魂之力也先天不凡,往往倍於對手。但與姜望相比。竟是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便是在質上,其人也絲毫不輸!
或許在神魂層面上,他唯一的優勢在於,他對神魂之力的把控,遠比對方更精妙。若是雙方擺明車馬交戰,他未必沒有勝機。
但此刻,他在對手的通天宮中!
單騎入陣圖雖然抵抗了通天宮的大半壓制,本身卻也牽制了很大一部分神魂力量。
以戰爭而喻,就是他領了千名精兵破城而入,卻需要至少兩百名戰士把住城門。然而城中……卻有上萬戰力絲毫不差的悍卒相候。
他的神魂殺法可比作精妙兵法,但在如此懸殊的差距下,對方何須兵法!
一擁而上便足以將他傾覆!
事實上姜望也正是這樣做的。
項北的重瞳之中,根本已經看不到姜望的存在,所能看到、感受到的一切空間,都被鋪天蓋地的神魂焰雀和神魂匿蛇所充塞。
他自負天下之勇,一杆蓋世之戟,南殺北戮,卻殺之不盡,斬之不絕。
根本無需什麼技巧,有這樣雄渾的神魂之力作為依託,他項北絕無可能攻下這座通天宮!
或許外樓之後,雙日橫天重瞳的力量再次暴漲,能夠擊破這樣的局勢。但在內府境,力有未逮!
不能久持!
項北迅速下了決斷,雙日橫天的重瞳異象,在眸中一轉,已經鋪開許久的單騎入陣圖,迅速“捲起”。
他連人帶戟的身影,在這幅圖卷中開始剝離。
戰事不利,鳴金收兵!
但就在此刻,一直立在纏星之蟒頭頂、未有動作的姜望,忽然一步踏出。
前一刻他還屹立如峭壁青松,此一刻已動似寶弓驚弦!
一步踏落高空,鏗然已拔劍!
自上而下,一劍橫割。
天地之間,分出了一道橫線。
這是融會了朝宇十年藏刀一殺的劍式。
號為“十年落魄,生死勾仇!”
一劍割在單騎入陣圖上。
橫線落在畫卷,像是頑童稚筆,毫不珍惜地、輕易髒汙了這幅畫。
撕~拉!
神魂層面有這樣尖銳痛苦的聲音響起。
整張“單騎入陣圖”就此被割開!
古老而精細的圖卷,分為兩截,一截顯示著項北持戟縱馬的身影,飄出通天宮,一截顯示著通天宮的圖景,卻落入匿蛇焰雀群中,頃刻被撕扯吞噬一空!
這發生在通天宮裡的整場神魂之鬥,是如此激烈兇險。然而在外界,卻才過了幾息。
在觀戰眾人的眼中,只看到餘徙剛一宣佈八進四的戰鬥開始,旁邊演武臺就都已經呼嘯連連,殺得激烈。而齊楚兩國天驕,竟似定住了。
項北和姜望各自站在一邊。
互怔幾息。
這停頓的時間雖然短暫,但對於這等天驕來說,足以分出幾回生死!
何耶?
能來觀河臺觀禮的,眼界都不會太低。便是不清楚的,聽旁人一說,也就明白了。
齊楚兩國的內府境天驕,竟然在神魂層面戰鬥!
而這場神魂之爭的發起者,顯然是項北。
這是外樓層次都極其少見的交鋒。
項北尚在內府境層次,就敢攻入對手的通天宮。且真能在對手的通天宮裡強勢戰鬥!
神臨境對他來說還存在什麼關隘嗎?
真絕頂天驕也!
在場絕大部分人,都無法洞察神魂層面的戰鬥。更何況項北已經深入姜望的通天宮,在通天宮裡發生的戰鬥,更不可能被外人觀測。
但好在,這似是愣怔中的幾息時間,很快就結束了。
很多人還在猜想,在八進四的戰鬥裡,項北會不會成為最快結束戰鬥的那一位。
哪怕是在戰鬥開始前,對姜望更有信心的那些人,也不由得在擔心,擔心姜望在這一輪交鋒中,會吃多少虧。
畢竟重瞳異象,古今罕見,是一等一駕馭神魂的眼睛。
葉凌霄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發現自家女兒已經不知不覺攥緊了手。
他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然而就在兩息多一點、三息不到的時間後,觀戰的人們就已經看到——
高大魁梧的項北連退三步,重瞳緊閉,眼角鮮血如淚垂。
而青衫飄飄的姜望,一步趨前,長相思鳴鞘而出!
在神魂層面的戰鬥中,生就雙日橫天重瞳異象的項北,能夠在內府層次就強攻對手通天宮的項北,居然是戰敗的那一個!
這簡直令人駭然!
鏘~!
長相思的這一聲嘯鳴,如龍吟,如風嘯,似金玉,有鏗鏘。
這是長相思在觀河臺上的第一次出鞘。
它似乎一定要讓所有人,聽得它的聲音,見得它的鋒芒!
那縱劍往前的青衫少年,昂揚、自信、神采飛揚!
他臉上帶笑,身上有光。
一記年少輕狂之劍,剖開演武場上的距離,斬開一切有形或無形的阻礙,是初生牛犢不懼虎豹,是人生得意少年郎!
這是年少輕狂之劍的昇華。
觀劍得劍,觀人得己。
這一劍,橫衝直撞!
絕對不可以被阻止,也絕對不會回頭。
所有看到這一劍的人,都能感受它的堅決,體會它的強大,明瞭姜青羊的自信。
項北看不到。
他緊閉雙眸,在以秘法將養受創極重的眼睛。
雙日橫天重瞳加持下,在神魂層面的戰鬥無往而不利,令他小覷天下英雄,完全沒有考慮過在神魂層面戰敗的可能,事實上他也的確從未輸過神魂之爭。
今日初嘗敗果。
而且是險些被圍殺在通天宮裡!
神魂層面的交鋒,往往只在瞬息,想來哪怕是真君餘徙,要想保住敗者性命,都要多加註意。
當然,時間的概念,對內府修士和衍道強者來說並不一致。
但無論餘徙來不來得及,他都差點輸了!
險些一合就戰敗,這是他為驕狂付出的代價!
代價不止如此,那幅單騎入陣圖被生生割掉一半,想重新修回來,也至少需要一年苦功。
在之後的戰鬥裡,是再無使用的可能了。
當然他也不會再進姜望的通天宮裡送死。
此時此刻,鮮血自眼角流下。
他閉上了雙眼,從另一個角度、另一個層面,洞察這場戰鬥。
齊國姜望的這一劍,帶給他熟悉的感覺。心念稍動,便聯繫到了外樓場牧國天驕對決魏國天驕的那一場。
這一劍得意,盡得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