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二十七章 驗屍(第2頁)


那麼問題又繞回來了……誰去查?

姜望靜默站在人前,忽然想起一事來,傳音問鄭商鳴:“田安平還有多久破封?”

鄭商鳴有些遲疑地道:“他殺柳神通,是在元鳳四十六年……算起來,明年才滿十年。”

顯然這位鄭公子也有近似的思考,烏列突然被殺,一代名捕浮屍於海,這種不管不顧的風格,太像那個瘋子了……

姜望鬆了一口氣。

他不確定上一次在七星谷,田安平是否看到了自己。但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物,總歸是讓人不安的。

不過這點不安也只是輕輕掠過,隨即又開始修行。

真到需要面對的時候……

他會面對。

一群青牌體系裡有名有姓的人物,緘默著在巡檢府大門前等候。

這一幕讓北衙附近幾條街道都很緊張,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連貨郎的叫賣聲都不曾響起。

北衙都尉鄭世,忍不住看了旁邊的姜望一眼。

在場這麼多迎棺的人,懷著各異的心情等待。

忐忑有之,悲傷有之,憤怒有之。

總歸都壓制著。

唯獨這位當下最耀眼的年輕天驕,竟然是在修行。

旁人看到的是勤奮,他看到的是清醒。

人群之中保持自我的清醒。

姜望很顯然是一個有著明確目標,非常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

此前鄭世還很有些想不通,為什麼這個年輕人會拒絕北衙都尉的位置,這會倒是能夠明白一些了……

終是路不同。

當楊未同親自架著馬車駛來時,已經是深夜。

“我在海上接到烏老,在天府城要了一副薄棺暫時裝殮,一路馬不停蹄……”這位朝議大夫易星辰的門人,帶著一身僕僕風塵,這樣解釋著。

鄭世只是沉默地走到棺木前,將棺蓋輕輕推開,低頭看著棺木裡的人。

“烏老……”他長嘆一聲:“回家了。”

巡檢府府衙前圍滿了人。

幾乎所有的青牌捕頭都面帶哀色。

真要說起來,在青牌體系中奮鬥了一些年頭的人,誰沒有受過烏列的指點?

甚至有人忍不住哀泣出聲,有人默默垂淚。

樂見於大廈崩塌的人當然有。

暗自發誓有朝一日要查出真相為烏老報仇的,也不乏有之。

但在這人人悲慼的氛圍中,有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

“我要驗屍。”

人群之中,唯獨林有邪面無表情。

楊未同看著她道:“驗屍當然是要的。烏老的死,總要有個說法。我們就是做這個的,但……”

依照約定俗成的規矩,一般不會讓與死者親近之人負責驗屍。因為情緒波動太大,很容易導致結果的偏差……至少不能第一個驗,免得結果不客觀,還破壞了一些線索。

林有邪當然知道規矩。但她只是重複道:“我要驗屍。”

她的眼神太堅定,太執拗。

在場有不少人,都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看著當年那個小女孩,是怎麼一步步長成今天的樣子。



整個北衙,她現在誰也不相信。

可誰能不理解呢?

楊未同於是沉默。

鄭世嘆了一口氣:“讓她驗吧。”

林有邪於是走到近前,低頭看了屍體片刻,伸手將棺蓋合上了。

臉上依然不見什麼表情。

不見哀傷,沒有眼淚。

姜望默默走上前去,把這副棺材託舉起來,轉身往北衙裡走:“我幫你打下手。”

林有邪沒有說話,只默默跟在他身後。

人群為他們讓路。

兩人一棺,徑往停屍房而去。

去往停屍房,要經過北衙監牢,這條路姜望已不是第一次來。

託舉著棺木,走過那光禿禿的鐵屋。

不多時,鄭商鳴跟了上來。

驗屍的時候有人旁觀是應有之義。

在姜望和林有邪立場一致的情況下,肯定是需要第三個人來監督的。

與他們一同負責馮顧案的鄭商鳴,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這其中的分寸,非是鄭世這樣的人物,不能夠拿捏準確。

儘管他們三個都算得上是青牌體系的中堅力量,輪值停屍房的捕頭還是認真記錄了烏列的屍體狀態,並且請他們三人簽字畫押,而後才為他們打開了一間單獨的停屍房。

巧合的是,這間停屍房恰恰在姜望上次來的那間停屍房對面。

如果不曾上鎖,兩邊都門戶大開,從這裡應該可以看得到馮顧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