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十二章 像是一顆太陽熄滅了(為月票一萬六加更!)(第3頁)


左光殊雖是玩笑話。

姜望卻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虛。

小孩子才想著要欺負誰,成年人都是殺人越貨的……

淮國公當面,若真是有什麼不滿,他這小身板哪裡扛得住?

但畢竟也只能跟著熊靜予走。

落後了半個身位,走在這庭院深深的淮國公府中。

姜望慢慢平復著自己略顯忐忑的心情。

他大概能夠猜得到,淮國公為什麼想見他。

左光殊送出的那一部《焰花焚城詳解》,就已經說明了很多。

就如苦覺大師能夠通過某種聯繫尋到他一樣,對於淮國公這樣的大人物來說,要捕捉到他和左光烈之間的緣分,也不會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大楚淮國公左囂,名字相當驕狂。據說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尊凶神,後來身居高位,才漸漸開始修身養性。

當然,他成名的年頭已經很久遠。現今在楚國之外,說不定還沒有人魔的惡名傳得廣。

但真正知道他的人,自然不會有這種無聊的比較心思。

姜望在心裡想著淮國公的行事風格,掂量著自己等會說話的態度。

便忽然聽得前面傳來一句——

“他走的時候……痛苦嗎?”

這聲音太輕柔了,彷彿並沒有響起。

但又是真真切切,出現在姜望的耳邊。

姜望不敢看走在旁邊的她的表情,但是可以感受到這個問題的痛苦。

這位大楚玉韻長公主並沒有說名字,然而姜望當然知道……那個“他”是誰。

不那麼痛苦……大概就是一個母親最後的安慰了。

想了想,姜望說道:“像是一顆太陽熄滅了。他走得很乾脆,也很燦爛。”

“像一顆太陽麼……”熊靜予喃喃道。

她想象那樣一個絢爛的場景,而終於覺得……那是光烈會選擇的結局。

然後她停下了腳步:“前面那間書房就是了,光殊他爺爺就在裡面。”

“好。有勞伯母相送。”姜望對她行了一禮,便獨自往前走。

這青衫卓然的年輕背影,在一個母親的眼睛裡,印得很深刻。

同樣的黃河魁首,同樣的絕世天驕,同樣的年少有為……

可他不是他。

大約是平步青雲仙術的關係,姜望走動之間,很有一股子仙氣。

而左光烈卻是燦爛的、耀眼的。

熊靜予輕輕閉上了眼睛,恍惚又看到了那個身披華麗焰袍的年輕背影,可是那個背影畢竟不會再回頭。

……

……

書房的門是開著的,並沒有下人伺候。

姜望謹慎地走了進去,便看到一個清瘦的老者坐在書桌之後,正奮筆疾書寫著什麼。

一邊寫,一邊頭也不抬地道:“坐。”

姜望略看了看,便在靠牆的大椅上坐了。背後掛著一張百鳥朝鳳圖,右手邊是一個茶凳,茶凳過去則是另一張椅子。

整個書房的佈局,可以稱得上“簡單”二字,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

淮國公倒沒有故意磨一磨姜望心性的意思,很快就放下了手裡的毛筆,將剛寫完的那份卷宗拉到書桌右上角,然後抬眼看了過來。

畢竟人的名,樹的影。

姜望下意識的一凜,屁股都不自覺地挪了半截。

“黃河魁首姜望,我早就想見你了。”淮國公用這句話作為開場白。

姜望轉臉看了過去,這一回清清楚楚看到大楚淮國公的面容——

光潔、儒雅,有幾道歲月賦予的細紋。

雖然面相並無太多老態,但能讓人感受到,他是一位長者。

而他的威嚴並不外顯。

“能得國公記掛,是晚輩的榮幸。”姜望很有禮貌地說道。

他對左囂的尊重,並不僅僅是因為對方大楚淮國公的身份,而更是因為,其人是左光烈、左光殊的爺爺。

對於朋友的長輩,當以長輩待之。

淮國公靜靜看了他一陣,然後道:“其實我是有一些問題想問你,但後來都覺得,不必要問了。人生在世,誰都免不了遺憾。我也不能夠例外。”

他輕嘆一聲:“孩子,我現在只是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