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吹滅燈臺都是月(第2頁)


身邊站著的曳賅,林立於這座烽火大城裡的袍澤,令他無所畏懼,滿懷勇氣!



站在他旁邊,和他一起眺望遠處的,是一個戴著青銅惡鬼面具的男子。

如果說趙汝成之名,在黃河之會上乍起,使天下知昔日秦懷帝猶有後人在。

那麼在固守離原城的這一年多時間裡,所有駐守此地的牧國將士,都記得了這位青銅鬼面的將軍。

每戰必先,逢敵必破,他在血與火之中拔出天子劍的一幕,幾乎已是一種勝利的喻示。

拒絕了牧國公主赫連雲雲的任命,拒絕了真血家族宇文家的提拔。

隻身入軍。

參與了攻伐離原城之戰。

參與了此後長達一年多的離原城守衛戰。

從一員十夫長做起,到現在獨領一軍,是一戰戰殺出的功勳!

破陣一十七次,截援三次,斬將九員,親斬之敵顱不計其數。

人稱青鬼!

戰場上聞此名者,莫不膽寒。

與熱血沸騰的宇文鐸不同,也不同於很多牧國將士所想象的好戰如命、嗜殺成狂,此時的趙汝成手按城磚,眼神和城磚一樣冰涼,一樣冷靜。

他默默地觀察著如潮湧來的景國大軍,心裡面並沒有別的情緒。

對他來說,在牧國參戰,只是為了獲得力量。

獲得更強的力量……獲得讓自己不再遺憾悔恨的力量。

與當初在邊荒廝殺,沒有什麼不同。

他對牧國有一定程度上的認同感,但也非常有限,最多就是基於宇文鐸和赫連雲雲的親近。

他對景國的感覺也非常淡漠。

對他來說,這場戰爭的勝負,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要獲得足夠的功勳,讓人無法質疑的功勳,以此迅速在牧國走到高位。

他再也不想被動地承受噩耗!

眼前這席捲而來的景國兵鋒,是絕不會輸給大秦帝國的武裝力量。

是毋庸置疑的霸主之鋒。

若能卻之,也能卻秦。

良久,趙汝成才道:“景國不動則已,動如雷霆。兵鋒之烈,天下難有其匹。”

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駐守離原城的主力是烏圖魯,這支名字裡有勇敢無畏之意的騎軍,也算是牧國的精銳軍隊,但並非那種縱橫諸方的天下強軍,遠不能同鐵浮屠相比。

盛國方的主力也就是盛國的幾支精銳,外加西天師餘徙調來的一些道屬國軍隊。

戰爭的烈度和強度絕對不低,但也侷限在一定的程度裡。

趙汝成和宇文鐸可以在其中如魚得水,屢獲功勳。

但在接下來的戰爭裡,還能如此嗎?

此時盛國的態度如何已經不再重要。

或者說,自牧國兵破離原城,西天師餘徙親赴盛都之後,一切就已經不在盛國的控制中。所謂的第一道屬國,歸根結底,也擺脫不了一個“屬”字。

這一年多的時間以來,盛國當然不是沒有做過努力。

作為敵對方,始終廝殺在前線的趙汝成,能夠在一個個將士的死亡裡,清晰感受到盛國高層的掙扎。

但無論他們如何掙扎,在戰場上得不到的,外交上也不能夠得到。

甚至於盛國的掙扎,又何止是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發生呢?在這之前更早更久遠的時候,盛國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傑,年輕天驕如盛雪懷,宗室出身的真君強者如李元赦……到今天有什麼改變嗎?

趙汝成非常明白。

從頭到尾,這場棋局一直就是在景牧雙方的掌控下演變,從未脫離景牧高層的意志。景牧交鋒,盛國流血,直至於今日,真正的大戰爆發!

這或許是近百年來規模最大、烈度最高的一場戰爭!

這場戰爭很可能將改變天下格局,而宇文鐸,還只是沉浸在過去一年牧國牢牢佔據的局部優勢裡。

如宇文鐸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景國以盛國為刀,想要消磨牧國的銳氣,或者也有敲打盛國的意思在。牧國則用這一年多的戰爭,喚醒草原人的血性,也豎立對景的信心,索性用盛國這柄道門鋼刀的刀刃來砥鋒。

雙方最高層的意志,趙汝成無法接觸。

但就他的親身感受而言,牧國將士正處於前所未有的高漲士氣中,甚至已經有人喊出了馬踏天京城的口號——當然可以說得上一句軍心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