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劍萬千雪(第2頁)


看來這醫道兩大聖地,積怨頗深……

姜望想著,嘴裡道:“無妨,若能激發一些怒火,想來切磋更見真實。”

其實要激發東王谷修士的怒意,他也不需要易唐的信了。以東王谷對申國的支持,他出現在東王谷,本身就是一種挑釁。再聊一聊他曾經劍斬東王谷修士莫子楚的事情……簡直可以直接爆炸。

但也並不影響他對易唐示個好。

易唐也只是笑笑。

到了書房,幾封內容大同小異的信,隨筆揮就,並加蓋了自己的私人名章,遞予姜望。

姜望再三道謝,也不多做逗留,斗笠一戴,便自離去。

書房中安靜了很有一陣,直到那個名為郝真的仁心館弟子,推門進來。

“易師兄,剛才那人是誰?”

“一個熟人。”易唐道:“怎麼?”

“沒、沒怎麼。”郝真撓了撓頭:“就是有些好奇。”

正坐在書桌前翻看醫案的易唐停下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奇不是什麼壞事,但如果管不住自己,就很麻煩。”

“師兄教訓得是。”郝真低頭道。

易唐抬指點了點桌角立著的那一隻雲暮樽:“拿去吧。”

“啊,師兄,給我?”郝真有些驚訝。

易唐的表情很平淡:“你不是喜歡麼?拿去吧。”

“多謝師兄!”

郝真喜笑顏開地把雲暮樽捧在懷裡,也仔細看著其間遊動的五色小魚。

“但是有個條件。”易唐道:“人家送出這五色魚,希望能物盡其用。你得儘快把毒素提煉出來,看看怎麼破解,能不能入藥。”

“好嘞!”

郝真隨口答著,抱著雲暮樽,愛不釋手地往外走。

“對了。”易唐的聲音在身後道:“讓懸壺郎這陣子多下工夫,景牧相爭,天下難保不出亂子。雪國那邊是什麼情況,也須得儘快探知真相。我們對荒漠的研究到了緊要關頭,這時候斷不可少了材料……”

他強調道:“雪穗很重要。”

“好嘞!”郝真道。

能被易唐這樣對待,他當然也不像姜望所以為的那樣,只是個慣會忽悠人的傢伙。

仁心館有醫修雲遊天下的傳統,隨身只帶一隻竹杖、一個葫蘆,救死扶傷,不收貧者診金。

而在仁心館內部,他們還有收集天下情報的責任。包括各種疑難雜症、各種匪夷所思的稀奇事情,以及各大勢力的動向……

其中最優秀的那一批。

稱為“懸壺郎”。

……

……

天下四大書院各具風采。

勤苦書院以勤苦立學,排名第一。

推崇“頭懸樑,錐刺股”的學習精神,以“讀破萬卷書”為治學基礎。

崔一更就是這種苦學精神的代表。

在別的孩子還光著屁股到處跑的時候,他就每日練劍到一更。

先生嘉之,遂以一更為名。

如今在整個勤苦書院,神臨以下,便以他為首。

聽說有人拜訪,他本是不欲見的。學海無涯,道途無盡,浪費時間就是在扼殺生命。但仁心館易唐的信,他也不好輕慢。

便在自己練劍的地方,見了訪客一面。

日期很是尋常,不是什麼黃道吉日,也沒有什麼大事發生,與已經過去的那些日子沒什麼不同。

但是在這位陌生訪客到來的第一時間,崔一更就聽到了自己鞘中的劍鳴。

於是他把目光從面前的碧竹上挪開,看向了這個易唐親筆引薦、斗笠蓑衣的訪客。

他練劍的地方,是一片竹林。

這片竹林裡,只有他一個人。

十年前他就開始轉到這個地方來練劍。

每次只對一竹,每次只練一劍。

十年的時間,三千多天將近四千天,幾乎對這裡的每一根竹子都揮過劍。

但練劍十年。

整片竹林,無一道劍痕。

十年來沒有一片竹葉,是因為劍氣而落。

這是一片幽靜的竹林。

而崔一更的聲音,是沉悶且堅實的。

“劍閣?”他問。

話語簡略到了極點,顯然是一個非常不願意浪費時間的人。

所以姜望直接摘下了斗笠:“姜望。”

崔一更立在竹林間,彷彿也是一顆竹,與這裡的一切都很相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