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八章 靜虛想爾(第3頁)


帶著對武安侯的無限崇敬,他的步子也輕快起來。

還在心裡琢磨《靜虛想爾集》的林羨,不由得有些懊惱。比不過武安侯也就罷了,怎麼同聽一堂課,竟也不如藺劫那麼有收穫?看藺劫那副樣子,分明是大有所悟!

別人怎麼想,姜望管不著。

他自己尚是一頭霧水,不知秦瀲留他下來要討論些什麼。難道要聊一聊魔功?七恨魔功不方便聊,滅情絕欲血魔功,他倒是有些發言權的。

秦瀲靜坐講臺,有仙風道骨的氣質,卻是人間尤物的體態。擺出一套茶具在石桉上,慢條斯理地沏茶。

茶好之後,人也走了乾淨。

她用食指輕輕往外推動茶盞,只道了聲:“請。”

姜望隨手拿了一個蒲團,放在石桉前,盤膝坐了下來。拿起這瓷盞,姿態隨意地喝了一口。

“素聞武安侯愛茶,初來臨淄便飲遍八大名茶。此茶雖不入八大,卻是我私下飲慣了的……如何?”她問。

她的眸光如水光,人也似水做的。

稍稍一動,便是水起微瀾,平卷波峰。

莫名的,姜望就想到了之前無意翻的一本閒書裡,不怎麼惹眼的一句詩——

“深壑方知埋首晚,柳腰如何掌中輕!”

他修行向來勤勉,哪怕那本閒書是天都典藏版,看得也不多。但這一句的確是牢牢記住了。

而今日方知其妙!

何等貼切的用字。

齊武帝真奇人也。

姜望的視線落在杯中水,在盞中漣漪裡稍頓了頓,便道:“茶極好,可惜姜某是個不通風雅的,當初品八音茶,其實是為了研究道術,難免牛嚼牡丹了……不知秦教習留我下來,是有什麼事情要討論?”

秦瀲笑了:“武安侯真是個有趣的人。無怪乎桃娘對您念念不忘,前幾日還同我說起你……說你當初去水榭的時候,明明與她很聊得來,怎麼後來就不去了?”

姜望愣了一下,桃娘?誰?

當初許象乾還在臨淄的時候,四大名館的確是去得勤。但他除了喝茶品酒就是琢磨道術,還真沒跟哪個姑娘結下交情。

後來許象乾戒酒,重玄勝也修身養性,曾經的狐朋狗友組合,聚會的場合也便漸漸換成了茶樓之類的地方,有時候就乾脆在家裡。

什麼臨淄風月,早就記不得什麼。

見得姜望這樣子,秦瀲嘆了口氣。

“你們這些男人吶,總是使盡了手段,惹得人惦記,卻又不會惦記惦記你的人。”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

但姜望忽然就想起來桃娘是誰了。

當初他去溫玉水榭找姜無邪的時候,遇到的那個破綻很多的女人。

想起來歸想起來,並沒心思攀扯。

只是一笑:“秦姑娘跟九殿下的事情,姜某恐怕不便多言。”

秦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於是道:“其實九皇子對武安侯的善意,一直以來從未變過,武安侯應能知曉。”

“姜某一早就與九殿下說過,我們之間雖無恩義,更無仇怨。當時如此,現在亦如此。”姜望道:“我對九殿下,也從來不存在惡意。”

有些話點到為止便好,多說反倒不美。

秦瀲顯然很懂其間分寸,因而也只是一笑,便道:“方才上課的時候,我看武安侯好像還有疑問,不如聊聊?”

“問題的確有一個。”姜望環顧左右,道:“哪裡有桂?”

他當然有很多關於道門修行的問題,甚至是魔族相關的問題,但只會在課上問。

課上是課業,課下是人情。

“沒有桂。”

“那為什麼叫桂臺?”

秦瀲笑道:“本來叫卦臺,後來先生們覺得不好聽,就改叫桂臺了。”

姜望大感意外:“這麼隨意嗎?”

秦瀲意味深長地道:“在這裡都不隨意,在哪裡隨意?”

姜望哈哈一笑:“我知道了。”

瀟灑起身,自往桂臺下走:“秦教習,再會!”

他青衫飄飄,踏天階而去,真個灑脫卓然。

這回輪到秦瀲,看畫外霞光,照畫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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