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十七章 萬里為一橫,萬年為一縱(第3頁)


二者怎麼可能沒有矛盾?

姜望完全可以理解這當中的邏輯,也覺得塗扈的話很可信。

但他沒有任何想法。

難道他還能掀翻道門不成?

姜夢熊都做不到,齊天子都沒有可能,他有幾個腦袋?

“九大仙宮的時代已經過去很久了。”姜望斟酌著措辭道:“我的確學了一些東西,覺得很有用。不過並不覺得它很適合現世,關乎修行道路什麼的,時間終會給出答桉。而在這條路上,我只是個牙牙學語的稚童……”

塗扈笑著打斷了他:“我又沒有要求你為仙宮復仇,你急著謙虛做什麼?”

“但是。”這位敏合廟的主持者話鋒一轉:“你需要知道一點——你要麼就放棄你的仙宮傳承,要麼遲早有一天,你會感受到道門的壓力。他們會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不拔乾淨,不會罷休!”

“塗大人忘了?道門的壓力,我早已經感受過。”

“景國就是道門麼?”塗扈瞧著他,眼睛周邊陰影深邃:“武安侯,我不得不說,你對政治的認知,與你的身份並不匹配。”

“您說得沒錯,政治上我的確懵懂。”姜望毫不介懷地笑了笑:“但總不至於因為我學了仙術,道門就要對我趕盡殺絕吧?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這個世界很多時候沒有道理可言。”塗扈攤了攤手:“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並沒有其它意思……時候不早了,我該去冥想。感謝你的到訪,讓我度過了相對愉快的半天時間。”

對方這般輕易地就結束談話,只在道門問題上蜻蜓點水,這反倒讓姜望有些意外。

但意外歸意外,腳下一點不慢。

這都聊到道門的壓力了,再聊下去,是不是要聊到景齊兩國之間的矛盾?

麻熘地起身告辭。

這一次塗扈沒有送他,因為的確是到了金冕祭司冥想的時間。

獨自穿行正院,途經那口廣聞鍾時,姜望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倒是並未看出什麼殊異來。鐘面浮凋栩栩如生,那位傳說中的神使敏哈爾,倒騎在一頭白牛上,手捏法印,看向遠方,也彷佛是看了過來。

姜望挪開了目光。

……

從廣聞耶斜母殿回來,姜侯爺便閉門不出,認真調整狀態。把什麼枯榮院什麼九大仙宮全都拋在腦後,一門心思地備戰。

畢竟後天就是與鬥昭試手的日子,他斷不可能像迎戰鍾離炎那般隨意。

精氣神都必要在最圓滿的狀態,身上一點隱傷都不能留。

就連幾次進入太虛幻境,也僅止於對道術的優化,一場論劍臺戰鬥都不開啟。

因為他已經完完全全進入了與鬥昭決鬥的狀態,不想再被其他人的戰鬥風格所打擾。

與鬥昭在山海境裡交手的每一個細節、觀河臺上鬥昭的一場場戰鬥,都通過如夢令反覆重演。

這一戰說是切磋,但於早有神臨之約的他們而言,更是對自身道路的一次驗證。

都是篤定自我的絕世天驕,在山海境裡有交鋒,亦有合作。

彼此都有遺憾在。

如今跨過天人之隔再回首,是我耶?非我耶?

至高王庭終日繁華喧囂。

列國使節也都各懷目的交遊。

萬里為一橫,萬年為一縱。靜坐在棋盤前的大人物,從容編織著不同的局。而身處其間,誰能掙脫,誰可落子?

在如今這暗流湧動的雄鷹之城,或許只有姜望和鬥昭,最是純粹。

同為霸國使臣,同樣代表天下強國,姜望是什麼任務都沒有,鬥昭是什麼任務都不管。

但為一戰。

六月二十四日來得很快,彈指如歌。

這天一大早,鬥昭就讓人送來了一份手書。

只有九個字,書曰——

“正午,蒼狼鬥場,青牙臺。”

與先前同鍾離炎的那一戰,完全選在了相同的地點,甚至較武臺也相同。

除了決鬥的時間和地點之外,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但鬥昭的狂態,已經盡顯。

我本狂人何須再以狂言?

他要在姜望戰勝鍾離炎的地方,把楚國人的勝利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