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五十二章 廣聞英雄名(第2頁)


刀鋒斬入呈現鄧嶽外貌的魔氣頭顱,這一張非常具體的臉,立刻呈現諸般惡相,華萎、惡臭、坐立難安!

整顆魔氣頭顱顫抖著,魔氣亦是一縷縷的轉為死灰色,逸散開來。

姜望和鬥昭幾乎是同時做出了選擇,在決分生死的緊要關頭,一個眼神都沒有,就已經各自轉向,毫無保留。一刺天穹人面,一斬心口魔顱,好像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默契。

但事實上只是他們同時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同時做出了當前形勢下最佳的應對。

兩位絕世天驕聯手對敵,且都展現了最強狀態,這一刻的攻勢何等恐怖?

那恍如邊荒般的乾涸感覺,都短暫地被排開了!

天穹當中那個巨大的人臉,忽地張開一吸——漫天星光皆入喉,無邊劍氣一口吞!星光與雪色在這張巨口裡匯成奔流,而後皆被侵染成墨色,湧向那未知之處。甚至於那立在遙遠星穹的四大聖樓,都有些搖搖欲墜,星光飄灑間,像是要被從古老星穹扯落!

姜望完全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道途之基已被撼動!

他一路走過來,以汗水鑄就的修為,都在此魔的這一口裡動搖了。這是什麼層次的力量?

然而幻魔君的手段,又豈止如此?

那一團魔氣此前毫無波瀾,更多隻是作為道標存在。此時倏然躍出姜望心口,便迅速地攫取了力量,凝聚成魔顱,五道魔氣如觸手,生生把姜望的五府之光都按了下去。

古今罕見的天府之軀,正在熄滅!

上一刻還在昭顯強大的姜望,這一刻身周赤火已落,身後霜披已凋,就連眸中那不朽的赤金之色,竟然也漸漸褪去。

在他的五府海中,驚濤駭浪都被壓制。五道魔氣如通天之柱,直接從穹頂撞下來,打破一切有形無形的阻隔,撞在五座內府之上!

白雲童子費勁地控制著雲頂仙宮,想要以之驅逐外敵,那魔氣只是一震,雲頂仙宮便似被卸掉了關節,就此一動不動。白雲童子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嚇得臉色煞白,牙齒不停地打架。

通天魔柱鎮五府,乃至於以此為中心,魔氣蔓延四海,有一種改天換地的霸道。

而在五府海之外。

這顆硬扛鬥昭一刀的魔氣頭顱,在不斷寂滅的同時,亦是從童孔位置穿出兩道魔氣,絞成黑索,順著天驍刀的刀鋒飛速蔓延,一瞬間就已經將鬥昭捆住!

他完全扛住了天人五衰!

以鬥昭之能,也根本避不開這兩道黑索。

璀璨奪目的鬥戰金身,在這恐怖魔氣的侵蝕之下,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暗澹。他的刀意暴漲,刀勁狂飆,可根本無法突破分毫。

金色的鬥戰靈域和赤色的火域,在這一刻也放開了糾纏,轉為互相配合,一同碰撞著驟臨的魔物規則,想要掙扎出短暫的自由。

卻幾乎是同一時間暗滅!

方圓八百丈的鬥戰靈域,方圓一千丈的火域,像是兩個水泡被輕輕戳破了,甚至沒能製造半點波瀾。

兩位絕世天驕的規則,在這時完全不被認可。

天低又一線。

金赤皆消!

紅底金邊的霸氣武服,和那仙氣飄飄的瀟灑青衫,此時都被墨色浸染。

這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力量。

以姜望為道標,驟然降臨此間的這魔物,力量遠非神臨可以企及,輕易就將姜望和鬥昭鎮壓。

滔天魔威籠罩整個青牙臺,繼而是整個蒼狼鬥場。

“忽那巴!”

那巨大的人面忽然以彆扭的草原語言喊道:“忽那巴!”

他的聲音癲狂混亂,帶給人強烈的不安。

姜望知道“忽那巴”是“狼圖”的意思,代表蒼圖神教的護法狼神。同時也是那良曾經在天涯臺展現過的神通。

但不知道這魔物為何會呼喊狼圖。

只是此聲之後,驟然嘶吼四起。

蒼狼鬥場乃是至高王庭最具規模的鬥場,每一天都有許多場決鬥在發生。今日鬥昭與姜望的決鬥雖然並不開放,其餘較武臺卻還是在正常運行。

只是此前觀眾興奮的呼聲不曾傳到別處,此時各大較武臺裡的嘶吼尖叫,卻是混雜一片,匯聚成一種末日來臨般的驚惶。

有高聲求救的,有嚇得嚎哭的,有怒罵鬥場護衛的……這些聲音的主人並不一定都具備修為,可是當它們嘈雜地混在一起,卻誕生了一種陰鬱的力量。啃噬著情緒,在人心裡滋長。

隔音法陣、防護法陣、洞察法陣……蒼狼鬥場裡所有的法陣,都在瞬間崩解,數百年的積累毀於一旦。

那些混亂的鬥場裡,有將魔一瞬間碰撞數倍,輕易撕碎了對手。有妖族完全掙脫了枷鎖,放棄對手,衝向觀眾席,嘴裡唱著悲傷的戰歌。有正在生死廝殺的人類鬥士,同時血紅了眼睛,異化為魔!

彈指間天翻地覆,動念時幻生幻滅。

此等魔威,已近天威!

此刻在這裡,在這巨大人面俯瞰著的主要鬥場中。

黃舍利躍身而起,普度降魔杵已經翻在手裡,健美的身姿如一張拉滿了的大弓,黃色的披風像是一面獵獵戰旗,張揚在空中!

金公浩亦在一瞬間身覆黑色鐵甲,手提一杆血纓長槊,身後氣勁咆孝,結出一對鐵黑色的鷹羽。黑羽似刀鋒一般。

滿頭辮髮的宇文鐸從角落裡竄將前來,拔刀在手,渾身血氣沸騰,星光與道元混轉。

對於荊牧兩國的修士來說,對抗魔物幾乎已是一種本能。

這一刻的玉華也口誦法咒,僧帽下黑髮微顫,一枚枚金輝耀眼的梵文繞飛四周。

反倒是赫連雲雲,這時候卻顯得很平靜。

平靜到一點情緒也不見,只是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那位洞真修為的裘袍老者,也是看著她長大,很瞭解她的性子。並沒有第一時間帶著她離開,而是橫握木杖,靜立在她身前,默守這方寸之地。護衛大牧皇族的威嚴。

餘威尚且如此,直面那魔物的姜望鬥昭二人,又豈有幸理?

但靈域已經崩碎的姜望仍在揮劍,儘管他的道途都開始動搖,儘管他的動作慢得像揹負了一座山。

但是完全被壓制了身意的鬥昭仍在掙扎,他死死地盯著那魔物的巨大人臉,甚至於每一根頭髮絲都在闡述著桀驁。

靈域、神通、道術、招法、肉身……每一個方向的掙扎都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