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六十七章 吾欲以此樹為棟樑(第3頁)


夏國是府城制,知府相當於齊國的郡守,當然是重職。

之前沿用舊制治夏,也是為了穩定考慮。這一次南疆官考之後,重定名分,統合大義,強化齊廷對南夏的統治,各地便會順勢改府為郡,與齊地趨同……這些都是蘇觀瀛提及過的。

知府可是大員,薛汝石面對姜望,還是以末將自稱,當然是一種忠誠的表達。

“這次來南夏休養,正想著對這裡還不太熟悉呢,汝石你來得正好。”姜望表現得也很親近,語氣隨意地為他們介紹:“這位是我的好友廉雀,南遙鑄兵世家廉氏之主。這位是我之前在戰場上的部將薛汝石,我們並肩作戰,有賴他出力甚多,現在是奉隸知府。”

“暫代,只是暫代……”薛汝石客客氣氣地向廉雀行禮:“今日能得見鑄兵師聖地之主,薛某幸何如之!”

廉雀生性不喜歡這些阿諛的人,但也不會仗著跟姜望是朋友,就由著性子拆臺,有模有樣地也回了一禮:“薛知府一表人才,這聲幸運,應該由廉某來說才是。”

“這小子是我新收的徒弟,叫褚么。”姜望又指著褚么介紹:“褚么,叫人。”

褚么小大人似的禮道:“褚么見過薛知府!”

薛汝石笑著對他也行了一禮:“薛汝石見過小公子。”

褚么美滋滋地笑了,覺得這人可真順眼。

姜望隨手將釣竿平放在水面上,起身走到薛汝石旁邊:“咱們也許久未見,一起走兩步?”

“末將求之不得。”薛汝石連忙側過半身,讓姜望先行,他落後半步,恭敬地跟在身後。

兩人走出山坳,行走在枝繁葉茂的老林間。

靴子落地,踩得枯枝碎葉輕響。

姜望回到螭潭封地,薛汝石前來拜訪是應有之義。本來就是重玄勝當初收下的人,在那場戰爭裡也表現得很好,理所當然地打上了他和重玄勝的標籤,歸於他們這一系。

但這麼急切地追到老山裡來,肯定還有別的事情。

姜望猜想,應是與即將開展的南疆官考有關。薛汝石本身的修為,當這個奉隸知府是不夠的。這半年的時間過去,也沒能突破到外樓境。

南夏總督府那邊若是嚴格一些,那個“代”字不僅去不掉,代知府說不定也要換人。

薛汝石來找關係,也是人情之必然,姜望完全能夠理解。況且薛汝石的確功勞苦勞皆有,有資格開這個口。

但姜望既然答應了當這個主考官,既然決意整紀考風,就絕不可能從他自己身上開這個徇私的口子。

己身不正,何以正他人?

所以,要如何妥貼地拒絕,又不使薛汝石離心呢?

這是一個對重玄勝來說大概很簡單,姜望卻需要認真思考的問題。

若是太過冷硬,重玄勝早先在這個人身上的投資,就全都打了水漂。那胖子回頭肯定不與他罷休。

兩人行在山林間,有的沒的聊了幾句後。

姜望似不經意地問道:“南疆官考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薛汝石恭敬地道:“是有耳聞,但不知具體什麼時候會施行。”

“就在這兩個月。”姜望道。

薛汝石腳下一重:“還是侯爺消息靈通。”

“汝石啊。”姜望負手走在前面,嘆道:“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聰明人,但是這一次,你卻不夠聰明。”

昔日戰場上的姜望,就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薛汝石當場被逼降。今日的大齊武安侯,更是榮耀加身,威於八方。

哪怕並無任何發怒的表情,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薛汝石心中就忐忑難寧,艱難地嚥了一下口水:“末將愚鈍……不知侯爺指的是什麼?”

“你可知本次南疆官考的主考官是誰?”姜望澹聲問道。

薛汝石當然不可能知道。

就連姜望自己,都是今天才臨時攤上的任務。

“不知是總督府裡的哪位大人……還是師大帥軍府裡的哪位將軍?”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姜望,想知道武安侯是否能與那人搭得上線。

“是我。”姜望直接道。

薛汝石愣了一下。

姜望已經惋惜地嘆道:“你說你在現在這個關鍵時候來找我,不是平白將自己陷於流言蜚語中嗎?倒叫那不明真相的人覺得,你薛汝石像是要走後門似的!你功勞不缺,本事不缺,何苦叫人猜疑?”

“我……末將實在不知。”薛汝石訥訥道。

“本侯既然主持此次官考,必然不許有徇私舞弊的事情發生。弊亂官考,是崩壞朝綱的大罪。不拘身份,無論背景,本侯受天子之爵,押上名聲在此,必拔劍殺之!”

這番殺氣騰騰的話一說完,薛汝石已是臉色蒼白。

姜望又道:“你是本侯的舊部,今天來這裡拜訪本侯,也是有心。只可惜處在這個尷尬的時間,雖然咱們清清白白,但人言可畏。官考之時,本侯會對你更嚴格,這也是對你的保護,希望汝石你能理解。”

薛汝石抹著汗道:“末將理解,完全理解。有侯爺這樣大公無私的主考官,真是南疆之福!”

姜望走了幾步,又道:“往後日子還很長。無論這次官考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你要記住,你的功勞絕不會被抹去。這是本侯給你的承諾。”

薛汝石松了一口氣:“汝石拜謝侯爺!”

姜望停下來:“話雖如此,你的修為也要跟上啊。”

他伸手拍了拍旁邊的棘樹,問道:“吾欲以此樹為棟樑,此樹可乎?”

“它只能伐為柴薪……”薛汝石一臉慚愧地道:“末將汗顏。”

姜望看著他,認真地道:“本侯相信你薛汝石是棟樑木,但你不能只讓本侯相信,你可明白?”

薛汝石肅容道:“末將一定努力,絕不會辜負侯爺的期望!”

“走吧。”姜望往前抬了抬下巴:“且與本侯說一說這南疆官場,誰與誰黨,誰偽誰良……本侯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呢,靠你解惑!”

“末將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碎光穿林,說話間,兩人踩著落葉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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