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七十章 懶握刑權(第2頁)


蘇觀瀛柳眉一挑,看向師明珵,眼神裡審視的意味很濃。

師明珵施施然道:“都城巡檢府自非兵事堂所轄,可也非政事堂所轄。何也?刑司自負其責,直授天子!此是我大齊國策。蘇督說南疆不該開先河,師某深以為然。天子信愛武安侯,天下皆知。讓武安侯來統管這個刑司,正是再合適不過。”

“師軍督說得好!”蘇觀瀛忽然笑了,撫掌贊曰:“南疆初定,治安常令本督困擾,奈何分身乏術,不能長治。這另立刑司一事,本督看來並無疑問。武安侯天資絕世、聰睿過人,如若願承此責,我亦高枕!”

於是兩人又都看向姜望,表情俱都親和,俱都帶著鼓勵。

姜望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怎麼蘇觀瀛和師明珵爭著爭著,平白又讓渡出來一塊巨大的權力來?還是又往他頭上按?

雖說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古話,可是他姜青羊算什麼漁翁?

無論蘇觀瀛還是師明珵,哪個不是能夠輕易把他按溺在水中的存在?

再者說了,他就算做漁夫,也常常是空竿來去、不計得失的。

他來南夏是躲麻煩的,不是來爭權奪利的!

卻一會一個收穫,一會一個收穫。

不是他虎口奪食,是老虎不停地叼食給他,喂到他嘴邊。

哪有這樣的靜養?

再“靜養”下去,他都夠格爭南夏總督了!

今日若是應承,往後蘇觀瀛掌政,師明珵掌兵,他掌刑,是真個可以與前兩者平起平坐。

這麼多好處往身上砸,真就一點都不用付出嗎?

心中並沒能想清楚因由,也完全不明白師明珵和蘇觀瀛的想法。但姜望已經果斷地站起身來,對著兩位心有山川之險的大人物分別一禮:“我非法家門徒,不通刑名,未學法經。心無大志,也懶握權柄。更對執掌刑司不感興趣。尸位素餐,徒傷百姓。事關億萬百姓安寧,南疆治安事,還請兩位大人再行斟酌。在下不方便旁聽,就不打擾了。”

也不給兩個人說話的機會,便獨自轉身下了高臺。手按長劍,專心地巡視起考場來。

蘇觀瀛和師明珵想要說得他啞口無言,絕對不算難事,想要說服他,大概也有很多法子……且他先前在總督府就已經見識過。

因而他索性不給這兩位說話的機會,以示自己不爭刑權的決心。

高臺上蘇觀瀛與師明珵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些驚訝。

掌握整個南疆的刑權,這是何等權柄?可以借勢組建起何等龐然的勢力?又能夠藉此高位,獲得多麼大的官道助益?

不誇張地說,整個大齊的官員,沒有一個不眼熱。

武安侯今時今日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可一直都是掛虛職無實權,明面上的高職,也還就是一個三品金瓜武士。這麼好的掌握實權的機會,竟然不把握?

在姜望這次來南夏之前,他們都與姜望沒有什麼接觸。對這位新起軍功侯的瞭解多是聽聞,道聽途說總有不同,人們口中的絕世天驕形象,也總有幾分傳奇色彩,難免失真。

兩人是都沒有想過姜望會拒絕的。

以為就如之前在南夏總督府一樣,是要推讓幾次,才肯應下。

竟是真的這麼堅決嗎?

武安侯是有如此自信,完全不依靠官道,也能衝擊超凡絕巔?

在對方的眼神裡,他們看到了同樣的信息——他們都需要重新認識這位年輕的侯爺。

於是各自都沒有再出聲。

……

對於姜望來說,這個選擇並不困難。

無非是問自己一個問題——

你姜望到底走的是一條什麼路?

問完也就有了答桉。

今日拿刑權,明日要不要爭南夏總督?後日要不要爭相權?

官道越走越遠,越涉越深。

自有官道以來,人道洪流的確洶湧,借勢成道者不知凡幾。可能夠走出最後一步的,又有幾人?

做一個名相、名帥,並不比修行輕鬆。

要了身前事,全身後名,自古以來,能做到的人也不多。

於旁人或許是康莊大道,於姜望自己,卻非良途。

同意主持南疆官考,是他的確想做一點實事,且認為自己能夠做好。除此之外,他並不想深陷其中,把自己綁在南疆官場。

他的路不在官道里,他的路在自己腳下。他早已經確定了目標,那就不會為路上的任何風景改變。

所以無論師明珵和蘇觀瀛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

他不懂,也不試圖去懂。

擺明態度就走,只專注於這次官考本身。

說起來這次來虎臺參與最後官試的人裡,很有一些姜望的熟面孔。

被他俘虜過的,被他擊潰過的,與他交過手的……當初領兵縱橫南夏諸府,大小不知多少仗,接觸到的夏國人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