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八十章 霸蠻


褚么乖乖卸了車,解了白牛身上的負具,而後挨著白牛,一起踏上了劍階。

姜望和寧霜容在前,邊走邊聊。

褚么和白牛在後面,也是邊走邊聊。

這問劍峽看著便是極高,但唯有在這劍階上真個走一遭,才能對它的高度有一個大概的認知。

總之褚么是走得腿都麻了,後半程全是拽著白牛的尾巴往上走。

劍階走到頭,便踏上了搖搖晃晃的天門棧道。

雖然它看起來不是很穩固的樣子,但以白牛的體重踏足其上,也未見什麼影響。

劍階此時又飛散,數不清的長劍嘯空而走,似群燕歸巢,俄而不見。

這一刻站在天門棧道的中段位置,往上看距離崖頂也似不是太遠,好像一躍可登。但是雲霧繞繞,瞧不真切。

往前往後看,忽覺這峽道本身,就好像一柄劍。

而這天門棧道,恰是在長劍“劍格”的位置。

自“劍格”而登“劍閣”,極是巧思。

天門棧道連接的兩座鑿於崖壁的堡壘,是劍閣的兩座山門。

“天門”之名,亦為此指。

西北曰藏鋒天門,東南曰罔極天門。

“這兩座山門有什麼講究麼?”聽寧霜容介紹罷了,姜望問道。

寧霜容立定不動,等客人決定先行哪邊:“沒什麼講究,全看自己心情。從哪邊進,都是一樣的到劍閣。可能走藏鋒天門的意義,要稍稍溫和一些。”

姜望提步欲行。

忽有一個英俊的束髮男子,從那罔極天門後走出來,揚聲道:“進西北門則韜光,是為訪友。進東南門無極也,來者不拒!”

這句話自有大氣魄,顯示劍閣不俗的底蘊。

但是在此人的嘴裡說出來,就很有挑釁的味道。

因為他的表情,是如此輕佻。

他有一雙銳利的眼睛,而這雙眼睛毫無掩飾地瞧著姜望:“武安侯想走哪邊,就走哪邊。我劍閣來者不拒。”

寧霜容說兩座山門沒什麼講究,自是不想姜望太早表態。

這人特意把講究說出來,自也是為了逼著姜望表態。

姜望劍眉一揚:“哦?”

寧霜容張口欲語,這人已經先道:“本人司空景霄,忝為劍閣當代首席弟子,可以代表劍閣的態度。”

姜望今次特意來拜訪劍閣,自也不會對劍閣一無所知。

這個司空魁今年三十有六,在七年前便成就了神臨,嚴格來說,與田安平他們算是同一批的天才人物,實力當然是不俗,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底氣。

其人也有足夠的理由,為劍閣彰顯態度。

姜望溫和地笑了笑:“那我走這邊。”

說罷,徑自走向罔極天門。

你說無極,那便無極。

褚么牽著白牛,自然是緊跟師父身後。

司空景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也只是側身道了句“請”,自在前方引路。

寧霜容這時候什麼話也不說了,只是跟著往裡走。

罔極堡的門戶倒並無殊異,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座石拱門。

走進裡間,兩側各有十幾個通道口,通往不同的房間,由此大約能夠窺見這座罔極堡本身的複雜結構。

隱隱的威壓彌之不去,說明這座堡壘大概是具備戰爭能力的。

但也沒有機會細察,在司空景霄的帶領下,他們只走主通道。

漫長的甬道走到盡頭,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

本應該是在山體中行進,但是走出甬道,一行人卻出現在一座巍峨高山的山腳。

此山豎直抵天,大半山體都隱在雲中,高不知盡處。

眼前只有一條蜿蜒的山道,如龍蛇盤山而上。

司空景霄帶頭拾級而上,語帶驕傲:“此山名為天目,登得山巔,如在天外天,一覽世間小,故有此名。自我劍閣創派祖師結廬於此,世間山河轉,而我劍閣傳承不熄,至今已歷三萬年之久!”

姜望由衷讚道:“很了不起。”

道歷新啟,國家體制才有大興。天下列國之中,歷史最悠久的景國,也未有四千年。劍閣能夠延續傳承三萬年,這當然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司空景霄有足夠的理由驕傲。

不過若是真要討論,還能在現世佔據一席之地的天下大宗,哪一個不具有非凡歷史?劍閣的三萬年曆史,比之道門三聖地,自又算不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