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難道是我輸了?
屠岸離堂堂當世真人,竟然一時被姜望罵得啞口無言。
心中殺意激盪,可卻不敢真個對姜望出手。
誠然真人不可輕侮,可霸國公侯,又何尊何貴?
劍閣不是平等國那等隱在暗處的組織,有家有業,山門雄峙三萬年。
天下之大,他無心劍主屠岸離哪裡都可去得,劍閣卻不能跟著他走。
仍然是那句話——面對齊國武安侯,劍閣必須要講規矩,講道理。
可是論及規矩,姜望與司空景霄公平交手,司空景霄的師父卻突然跳出來,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來教訓人,這是哪門子規矩?
屠岸離被噎在那裡,整個山臺廣場更無一人有資格再開口。
每個人都有資格代表自己,每個人都可以押上自己的榮辱為賭注,偌大個劍閣,絕不是沒有悍不畏死者。
可誰能夠代表劍閣,在此時此刻,對代表大齊帝國的武安侯,說一聲“來者不拒”?
統治萬里疆土的大夏皇庭,殷鑑未遠!
小小的褚么仰看著師父的背影,只覺這挺拔的身形,竟高過這天目山去!
這時候有一道平緩的聲音,如自宇外而歸。波瀾不驚,但天威深藏——
“我劍閣雄峙南域三萬年,靠的卻不是忍辱負重。”
未有人影出現,聲音也並不高昂,卻是清晰的一字一字砸落下來,在難以計量的時間和空間裡,它也是如此延續。
“國雖大,好戰必亡。齊國滅陽伐夏,征戰頻頻,以為天下無可當者?姜武安,你來拜山,劍閣歡迎。你來伐山,劍閣也歡迎。你若能說動姜述,也不妨引軍南來,看我這坐困枯山、將為天下棄的區區老宗,究竟有沒有一根軟骨頭。”
整個眾生劍闕廣場,一時轟然。
在場的劍閣弟子,一個個下意識地昂首挺胸。是啊,齊國雖然勢大,可劍閣屹立世間這麼多年,又怕過誰來?
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代屠岸離出聲,言語之中又有如此底氣。這個聲音來自於誰,已經是非常清楚的事情。
面對那樣的存在,姜望還敢囂狂嗎?
白玉瑕咬緊了牙關,讓自己站得更穩一點。雖不能進一步,亦不肯退一步。
而此時的姜望已將目光自屠岸離身上移開,仰望天際,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拱手一禮:“敢問可是劍閣閣主當面?”
須臾,天際傳來回應:“鄙人司玉安,武安侯竟有見教?”
果是劍閣當代閣主司玉安!
天下聞名的衍道強者!
“不敢。”姜望依然保持著行禮的姿態,語氣謙遜:“晚輩今日多有失禮。”
劍閣弟子唐季明忍不住撇了撇嘴,剛剛他的確也被這勞什子武安侯鎮住了,以為是多麼霸道兇頑的人物。這會與閣主對上話,不還是變得老老實實?若能一以貫之,他倒還有幾分敬佩。如此前後不同,徒見虛張聲勢。
但在下一刻,他便看到那個叫姜望的,驀然站直了身體,像一柄華光萬丈的劍!仰對天穹,竟露鋒芒:“敢問閣主,今日紓尊當面,是要論武,還是論理?”
全場無聲,只有司玉安的聲音落下來:“論武如何,論理又如何?”
“若是您要論武,那就現在殺了我姜望!姜望年不過二十一,修為不過神臨,能得真人乃至真君出手,可稱壯烈。”姜望信步往前,在這山臺廣場,直面劍閣上下,仰對當世真君,不見一絲一毫的怯懦。
昂首直脊,其聲朗朗:“齊國大軍若是不能在三月之內踏平天目峰,算我白死!”
他環顧四周,目光銳利如劍,幾乎要刺到每一個與他對視的人的靈魂深處:“昔者大夏帝國幅員萬里,強者如雲,兵甲百萬,沒有撐過三個月,不知道你們劍閣能不能?!”
山臺廣場鴉雀無聲,眾皆緘默。
唯有姜望一人獨行,一人獨話。
他手按腰側劍,仰看天外人,對著那高渺不知何在的劍閣閣主道:“若是您要講理……我規規矩矩前來拜山,規規矩矩挑戰,不曾有一處失禮。司空景霄自恃修為,辱我好友,我才要與他一較高下。”
“我姜望今年二十有一,貴宗司空景霄是三十有六。他成神臨已七年,我今歲方成金軀玉髓。我等二人鬥劍,算不算我欺負他?天時,地利,人和,任是從哪方面說,此戰都不可謂對他司空景霄不公平!”
說到此處,他抬手一指屠岸離:“但現在勝負還未分出來,我們的劍都還在手中。這位劍主大人就要出頭壓我!
他拿什麼壓我?
難道是我齊國沒有當世真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