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八十四章 日月幾變,人海幾疊(第2頁)


且不說向鳳岐與屠岸離是公平論劍,各人自擔後果,實在不該有什麼“出氣”一說。退一步講,司空景霄就算想替他師父出一口惡氣,也應該堂堂正正等向前成就神臨,再拔劍挑戰。而不是以神臨壓內府,吊著向前來折辱。

姜望本打算這麼說。

但最後還是道:“是這個道理。”

司空景霄夠強,所以他才可以不講道理。

姜望夠強,所以他能夠幫向前講道理。

這樣講下來的道理,實在沒什麼道理。

反倒是司玉安說的,才是本質。

這世間之事,關乎於對錯,很多時候只取決於你站在哪裡。

那麼,有沒有一種對錯,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姜望心中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思考。

他當然無法現在就得出答桉。

司玉安又道:“景霄不能夠以神臨欺內府,所以耍了小聰明,故意激怒向前,再動手把他吊起來。這一次他故技重施,又來激怒你,反被你教訓,也算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不過此事屠岸離並不知情。他堂堂當世真人,是劍閣五大劍主之首,不會理會眾生劍闕的瑣事。也是今次你來拜山,又牽扯到與景霄的決鬥,他才會加以關注。”

“你與景霄的勝負,自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斷手斷腳,景霄都須承擔。但是你非要打到景霄跪地不可,斷他傲骨,屠岸離這個做師父的,自然心疼徒弟,對你沒有好臉,其實本心並無恃強之意。本閣承認無心劍主做得不對,有失公允。但屠岸離之愛徒,如阮泅之愛女,亦是天下父母之心,此類難絕也。”

他瞧著姜望:“你以為然否?”

聊阮舟繞了這麼一大圈,原來是為了說這個!

姜望心中恍然的同時,也有一些訝異。

他以為劍閣之主,應當是那種開天分野的人物,沒想到本人這麼好說話。

司玉安這樣一位當世真君,站在現世頂層的人物,不僅給出承諾,完全配合了他此行的目的,還在這裡苦口婆心的替屠岸離、司空景霄做解釋。

這實在很難讓人不膨脹。

但姜望這時候反而完全收斂了驕態,語氣誠懇地道:“司真君這般一說,姜望便能理解了。也是姜望年輕氣盛,易動肝火。切磋便切磋,雖是愛惜摯友之心,也不該非要司空師兄跪地不可……回頭我與他道歉。”

“那倒不必,給他吃些教訓也是好事。良玉不琢,亦難成器。”司玉安擺了擺手:“只要你不介懷,此即小事,任風吹去即可。”

“請閣主放心,晚輩不是一個記仇的人……”姜望道。

司玉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說些什麼,忽地轉過頭去,眺望遠空,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發生什麼了?”姜望問。

“禍水生變。”司玉安凝重地說完這四個字,便自青石起身:“我當親赴禍水,一探究竟。武安侯速回貴邑,將此事告知南夏總督府,使齊廷知聞。涉及禍水,不可輕忽。”

禍水作為天下險地,姜望雖然只有一個大概的瞭解,但也能夠明白它的重要性。

聞聲立即道:“天下興亡,不辭其責!南夏總督府那邊,勞煩劍閣幫忙通知,請司真君帶我同行。”

司玉安看著他道:“這不是尋常禍事,禍水乃極惡之地,一旦出事,非同小可,雖神臨亦難自保。夏地那邊更是需要你去聯繫調度,陳清利害。”

姜望認真地道:“師軍督以十萬冬寂軍屯駐長洛府,長洛地窟必無疏失。僅僅通知南夏總督府的話,劍閣的傳信渠道也比我直接飛回去更快。男兒生於天地,只要站著,自擔風雨。迷界我去過,邊荒我去過,沒理由在禍水我要縮頭。”



他剛說完這番話,便見得寧霜容身縱劍光而落,神情焦切,對司玉安彙報道:“血河宗來訊,說禍水生變,請咱們速調劍主支援。”

血河宗與劍閣之間的遠距離傳訊通道向來是開啟的,由此也可見,兩家關係不淺。

不過以司玉安的修為,卻是在血河宗的消息傳來之前,就察覺了禍水的變化。

此時亦只是點點頭:“知道了。這一趟我親自去。”

寧霜容看了姜望一眼,有些遲疑地道:“血河宗的人還說,齊滅夏,得萬里沃土,亦應新承萬里之責。既然武安侯也在劍閣,那就不該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