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九十二章 他很寂寞(第2頁)

司玉安劍眉微挑,若有所思。

阮泅則是饒有興致地道:“這個許希名……是什麼情況?”

一旁的寇雪蛟恨聲道:“這人我知道。十三年前,孽海也出現過一次動亂,但是沒有這一次這麼嚴重。吳病已那個時候也來了,還帶上了他的弟子許希名,大約是為了試煉。結果許希名在面對惡觀的時候,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於是離開孽海。吳病已認為他這是在人族戰場上逃跑,在紅塵之門攔住了他,親手對他刑責,並把他丟回孽海,讓他贖罪。許希名羞愧難當,尋了個機會,自殺了……吳病已根本就是一柄法刀,不存在半點為人的情感!”

念及與‘許希名’聊過的那些話,念及許希名對吳病已的崇拜、許希名談及鑄犁劍的驕傲,姜望一時怔然。

也大概能夠理解了,為什麼胥明松會說,吳病已是天底下第一秉公人。因為這位法家大宗師,對自己的親傳弟子亦是如此嚴苛。

甚至於血河真君霍士及赴死之前,為什麼還要專門求懇一句,希望此事至他而止,不要罪責血河宗門人。想也是知曉吳病已的行事風格。

但即便他是那麼說了,也未能改變吳病已的決定。

寇雪蛟在表述著吳病已的冷酷。

姜望驀然想到的,卻是吳病已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時,伸手將他推開,所說的那一句——“年輕人,這不是你的戰場,後退!”

如此嚴肅冷酷的一個人,也終於是在十三年後,承認孽海不是年輕人的戰場。

不過相較於姜望所感受的這些,對在場這些真君來說,更恐怖的地方在於——

在十三年前就已經死去的許希名,為什麼會在孽海中為姜望所見?

而竟能夠瞞過同行那麼多真君強者的洞察,它到底是什麼存在?

縱觀整個孽海,能夠滿足條件的存在,其實並不多……

“姜小友。”陳樸看了過來:“你說的那個許希名,跟你聊了些什麼?”

這本該是作為許希名師父的吳病已所問的問題,但吳病已什麼都沒有問,就已經提著胥明松離開。

姜望隱隱感覺得到,自己已經被某種力量鎖定了,目光落下,即是桎梏。陳樸此刻的警惕非常明顯。

就連司玉安的手,也搭在了那一根茅草上。

而阮泅便在這個時候一步走來,站到了姜望旁邊,驅散了所有壓力,語氣平緩地說道:“年輕人有責任心,勇於進孽海擔責。不管出了什麼問題,都應該是你們這些同行真君的問題,諸位以為然否?若是你們都沒能察覺什麼,卻要求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有所洞察,也實在有些難為人。”

“阮監正誤會了。”陳樸緩聲道:“我對姜小友並無要求,只是問幾個問題。”

阮泅看了看陳樸,又看了看司玉安,才慢條斯理地道:“你們這樣問問題,年輕人臉皮薄,難免緊張。不如站開些?”

陳樸往後走了兩步:“如果阮監正覺得這是安全的,我當然沒有問題。”

司玉安聳聳肩膀,表示無所謂。

姜望靜默地站著,出奇的心中竟然並不緊張——在這種猜疑裡,他本應感到驚懼才對。

阮泅笑著看向姜望:“有鑑於一些大家都難以避免的猜測,武安侯介不介意我稍作檢查?用一些特殊的方法,不會涉及你的修行隱秘,只尋找跟孽海有關的線索。當然,如果你不願意,也沒誰能強迫你。我直接帶你回臨淄便是。”

“您能夠幫忙檢查自然是更好。”姜望苦笑道:“讓我也放心一下。”

阮泅站在姜望旁邊,面容瞧來比年僅二十一歲的姜望更顯青稚。

他抬起手來,手上籠了一層星輝,就這麼輕輕地搭在姜望的肩膀上,像是兩個年齡相近的朋友。嘴裡笑著道:“你可以跟陳院長他們聊聊了,都是很有素質的前輩,不會為難你。”

姜望於是也就看向陳樸,很坦然地開口:“回答陳院長的問題。我第一次看到許希名,是在吳宗師來到禍水之後……”

從許希名的疑問,一直聊到許希名的鑄犁劍,甚至也包括許希名對彭崇簡的評價,乃至於許希名最後問他,覺不覺得霍士及赴死的場景燦爛。

姜望並無保留,全都說了一遍。

因為他明白,那個“許希名”,或者說那個假借許希名身份與他交流的傢伙,絕對是非常可怕的存在。若是對他有什麼企圖,至少僅憑他自己,是絕對沒有反抗可能的。任何一丁點細節的遺漏,都有可能導致幾位真君偏離認知。

聽完姜望的講述,陳樸和司玉安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從“許希名”與姜望的交流來看,一切都很是正常。甚至於姜望所描述的許希名的戰鬥方式,也完全沒有異常。真個讓人感覺到,那個與姜望交流的,就是許希名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