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零九章 星月皆冷(第3頁)


張臨川的心中略感驚訝。

他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姜望的憤怒、姜望的仇恨,姜望的痛苦。

但是這個當初看到一副小孩屍骨就熱血上湧、暴怒如狂的姜師弟,卻以驚人的意志力壓制了一切。明明握劍的那隻手,血管都要炸開了,手裡握著的劍,卻從始至終沒有一絲顫動。

整個人是如此鋒利而緊繃,時刻保持著巔峰的搏命狀態,不給他任何可乘之機。

他不得不承認,對方的這種成長,比他所聽聞的一切都要更加具體。

這也與他設想的結果偏離太遠。

這讓他,感到遺憾。

但他只是淡漠地說道:“看來你並不明白你我之間的差距,跟死在楓林城的那些蠢貨也沒什麼不同。當年在莊國是如此,今日在這裡,亦是如此。你,還有你的這位胖朋友,這個蠢女人……”

他抬起了靴子,在這場氣機糾纏不休、殺意瘋狂衝撞的對峙中,主動向前邁步!

在那婆娑的樹影之上,在茫茫無際的夜空之中,驟然出現了密佈的電網,好像將烏雲都切割成了片片碎絮,使得這野人林一時間恍如白晝。

“你們打亂了我的計劃。”

張臨川的披髮無風自動,在暴耀的雷光中狂舞!

“你知道代價是什麼嗎?”

姜望一言不發,在這巨大的壓力之下,他並不留餘力說話。他死死盯著對手,注視著那不斷遊移的生死一線。

勢、意、神,皆在巔峰,他已經很久沒有展現他極限的殺力。

而天邊已經有四座星樓亮起,星路攀折、蜿蜒貫通。

北斗七星照鹿霜,漫天電光亦不能將其掩去!

“稍等一下。”

在一位強神臨、一位至少頂級神臨的對峙中。

新承爵的大齊博望侯,竟然主動往前走了一步,挾官道之力,短暫地穿入戰局。

他當然沒有左右戰局的力量。

但是他眯起眼睛,看著現在的張臨川,帶著審視:“你就是姜望在莊國的師兄,那個勞什子白骨道的白骨使者?怎麼這樣衝動?”

張臨川淡笑著抬起手掌,遙遙對準重玄勝:“前白骨使者,現無生教祖。胖子,你有何指教?”

屬於雷佔乾的粗糙大手,逐漸失去了血色,變得蒼白可怖,恐怖的力量瀰漫開來,一如海嘯山崩。

重玄勝卻非常平靜,只是道:“打蒼蠅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用什麼武器打蒼蠅最好?”

張臨川聳了聳肩膀,饒有興致地應道:“標槍?弓箭?”

“我覺得是射月弩。”重玄勝如是說道。

大齊帝國在戰場上兇名最著的軍械,其名射月,一擊近於神臨!

重玄勝當然不可能在張臨川無所察覺的情況下,把射月弩運來。

但是隨著他的聲音落下,有一道並不高大的身影,忽然就踏進了林間!

這是一個看起來如此和善的微胖老人,他是如此平靜地看著張臨川。

而一時間萬籟俱寂,星月皆冷。

那將落的暴雨、暴耀的雷光,全都定止了!

曾經的東域第一神臨,現在的當世強真人,爵封定遠之國侯,兇屠重玄褚良!

他一步踏進野人林,看了張臨川一眼,半句廢話都沒有。

天地之間,已然亮起一道璀璨的刀光。

好像將夜色都劈開了!

天地逆歸於白晝。

所有的雷電和陰雲,全都一掃而空。

整座野人林,也出現了一道自東而西的貫穿長壑。

替換了雷佔乾之人生的張臨川,便直愣愣地定在原地。

全身上下看不到任何傷勢,只在眉心出現了一道血線。

“以三對一,還請援兵……”

張臨川如是說著,伸手去按自己的眉心,好像想要癒合自己的傷口:“你這個武安侯,不講武德啊。”

話音未落,他貼近眉心的那隻左手,也直接被恐怖的刀意斬斷了。

然後眉心的這道血線迅速向下蔓延,一瞬間就爬過了面孔,穿過了脖頸,自胸而腹……他的軀殼也發出琉璃摔碎般的裂響。

最後他仍然是看著姜望,很遺憾地說道:“姜師弟,我本想在齊國跟你玩一局,就像咱們在莊國玩的那樣。

不再是你追趕我……

你是大齊武安侯,我只是齊國一個破落世家的世家子。

這一次你有很大的領先優勢,我們可以在齊國的朝堂上慢慢競爭。

但你好像……玩不起了。”

啪嗒!

整個人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