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紅燈籠高高掛(七月最後一天求月票)(第3頁)


從一個初出茅廬的天才少女,後來成長為意氣風發的強者、豔名遠揚的美嬌娘,再到如今,容顏依舊,靈魂中卻生出一種揮之不去的衰氣。

這股衰氣,藏在她的眼角眉梢,洇在她的肌膚骨骼,腐化在她的人生裡!

她久為國事憂思,也一直困頓於修為的停滯,自知是老了的。

如今坐視丹國在風雨中倒塌,她在獨自清修的百花樓上愁緒萬端,完全看不到遠處風景,也看不清家國未來。

喬國現在的苦苦支撐、喬國君臣殫心竭慮的努力,這麼多年的歲月交付了……又都有什麼意義?

仍不過是霸國之獸巢,仍不過是盤剝百姓以上貢的孱弱之徒。國不足以稱國,外不能撐風雨。

說起來這樣的喬國,比那個一夜之間被滅的無生教,又強到哪裡?

天子枉為君父,她亦枉稱“護國”!

這麼多年活過來,天下事情她看得清楚,人恰恰是因為清醒而痛苦。

比如她很明白,早先河谷平原的這件事情,原本是河谷諸國有獨立的需求,景國有在現世西南駕刀的需求,兩方一拍即合。

當然現在看來,在原定的河谷聯盟內部,丹國是有借盟國之勢衝刺出一位衍道真君的計劃的。以此掩蓋他們的真君老祖嚴仁羨之死,算得上是險中求生的一步棋。

十一年前那場元始丹會,搞得轟轟烈烈。丹國假嚴仁羨之名,玩了一出隔世傳丹,唬住了不少人,徹底打破了嚴仁羨已經身死的所謂“謠言”。

現在想來,丹國人簡直是以“騙”成道,把天下人騙得團團轉。

騙到了包括他們喬國在內,河谷諸國的意動。騙到了景國的支持,也騙到了秦楚的警惕。

遺憾的是,並未能扛住這種警惕。

所謂的河谷之戰,一開始其實是秦楚察覺到河谷諸國聯盟之事,故而決定聯手斬斷景國爪牙,開一席瓜分河谷平原的盛宴。

但景國的應對非常果斷,一見事不可為,立即全面退出現世西南。以實際行動表態,他們完全不對這裡施加影響,不得不說,是以退落子的一步好棋。

作為西境和南境的霸主,秦楚兩國對現世西南本就有更多的訴求。在景國全面退出後,兩大強國都不滿足於原定分割的部分,於是以一場真正的大戰來決定雙方態勢、釐清最後的收穫。雙方逐漸加碼,最終打得無比慘烈。

什麼是天下大勢?

說來說去,就是更大的利益分割。

昔日之河谷諸國,今日之丹國,又有什麼區別?

嚴仁羨若在,“人丹”之事,死一真人即可,運作得當,一位神臨就足以擔下責任。嚴仁羨不在了,整個丹國,也早就沒有存在的理由。至少沒有掌握如此多利益的理由。

殘酷的是……在現世這張巨大的棋盤上,喬國從始至終,都只是被分割的利益,而永遠失去了持刀分割利益的資格。

閔幼寧在心裡輕輕地嘆息。

隨著年月的增長,才知道年輕時候的雄心萬丈,是多麼可笑!

隨著年月的增長,才知道年輕時候的雄心萬丈,是多麼可貴……

“閔府君,閔府君!大事不好了!”

忽地有一陣喊聲,伴著急促的腳步聲追上樓來。

閔幼寧截斷了遠眺的憂愁視線,回過頭來:“現在的喬國,還能有什麼大事……”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她已經看到了府裡這名侍衛身上的鮮血。

“怎麼了?”她起身問。

那侍衛半跪著癱在地上,強忍著痛苦,急聲道:“楊崇祖瘋了!剛剛直接殺入府中來,見人就殺,已將小姐擄走!”

“什麼!?擄去了哪裡?”

侍衛道:“說是帶回楊家成親!”

砰!

閔幼寧直接飛出窗外,自往楊府而去。

現在的閔家,就只有一個小姐。便是她的嫡親孫女閔燕娥。

她這一生,養了四個丈夫,但自己吝於生育,只在一百多歲的時候,生了一個兒子。

兒子又只得一個女兒,向來是被她捧在手心、視若珍寶的。

侍衛所說的楊崇祖,乃是國中副相之子,與自家孫女閔燕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個孩子感情甚篤,本也稱得上是良配。

但不知為何,在去年的時候,燕娥忽然就對那楊崇祖沒了感情,執意不肯嫁他,說這人變了,不能再叫她心動。

她雖然看不出來楊崇祖哪裡變了,但自己的孫女說不嫁,那就不嫁。她閔幼寧的嫡孫女,自然有自我自由的資格。女娃本也不必嫁人,修行自有高天。

未來廣闊,本不必在意什麼一時繾綣。

況且就算一定要談婚論嫁,以燕娥的人品相貌才華,在這喬國,還愁找不到一個好夫婿?

楊崇祖不過中人之姿,散了也就散了。

卻怎麼想得到,這楊崇祖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卻敢武力擄掠?

楊家匹夫竟是怎教的兒子!

閔幼寧隨即又生出警惕來。

她不覺得楊崇祖自己有這樣的實力,能夠強闖閔府。更不相信這背後沒有那個楊老匹夫的支持。

聯繫到丹國的事情,她不由得懷疑這其中是否存在什麼陰謀。在外部哪方勢力支持下的政變?

一邊傳音給親信手下,讓她通過隱秘渠道,迅速通知國主。一邊帶著一肚子怒火、滿心猜疑,橫飛長空,穿街越市,直接撞到了楊家門外。

一掌轟開緊閉的楊府大門:“楊家小兒,出來受死!”

本是為興師問罪而來,看到此刻中門大開、張燈結綵的副相府邸,閔幼寧卻愣住了。

偌大一個楊家,處處堆紅。

只是有的紅色是喜慶是紅綢紅花,有的紅色……是殷紅之血!

院中此刻有許多的人,大約也符合一場親事的熱鬧。只可惜這些人全都躺在地上,鮮血積成了水泊。

在無數屍體環繞的正中央,當朝副相的公子楊崇祖,穿著一身大紅的新郎官服,帽插宮花,笑容燦爛,正端坐在一張大椅之上。

彷彿正在等她。

此時他的姿態,仿如一位君主。

周邊的那些屍首,隱約竟似丹陛。

“燕娥呢?”閔幼寧看著這個年輕人,聲音結了冰。

楊崇祖毫無畏懼地回看著她,忽而神經質地笑了笑:“我三聘六禮上門,禮數周到,你們竟給我送回來。”

“我與燕娥青梅竹馬,兩情相悅,臨到頭了,她竟薄情變心。”

“我這麼一表人才,家世顯赫。要才華有才華,要長相有長相。真心要與她成親,她竟然執意不肯。”

“她不肯也就算了,我爹我娘他們竟然也都不同意。我把新娘子都接回來了,他們一個個吵這吵那,說什麼要我跪著把人送回去……你說說這叫什麼事?”

“他們這是在耽誤我的人生幸福啊!”

楊崇祖很是氣憤地說到這裡,無奈地攤了攤手:“沒辦法,我只好把他們全都殺了。”

閔幼寧這時候才注意到,伏在楊崇祖靴子前的,可不正是當朝副相?而那位副相夫人,卻是倒在他身後不遠處,趴倒在正堂的門檻上。

她強抑殺意地看著楊崇祖。

楊崇祖仍然是那個楊崇祖,仍然是那副年輕端正的五官。

楊崇祖已經不是那個楊崇祖,那眼神即便是她,也覺得太冷酷!

“我問你燕娥呢?”閔幼寧咬著牙,再一次問道。

楊崇祖很有些驚訝的樣子:“我剛剛沒有說清楚嗎?死啦,死啦。你放心,是成過親才死的,是我楊家的鬼……對了。”

他站了起來,就在屍堆之中,非常有禮貌地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我現在缺個新娘子,你也還有幾分姿色,可以替她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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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八千字,其中兩章,為總盟秦殤的白銀盟加更。(2/3)

(先還這廝兩章,省得再絮叨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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