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六十八章 不許說話不許動(第3頁)


之所以說是生命,因為在稻草穿梭的途徑裡,有生氣在煥發。

為何說不容於世?

因為在稻草編織的過程中,空中就響起了淒厲的鬼哭聲。神悲鬼泣,世所不容。

那憑空響起的鬼哭,帶來兇惡的感受,但也似催生了什麼。

一個個陰森森的稻草人就此出現了。

是稻草人,而非稻草妖,因為有人氣,無妖氣。

“不許吃我的谷兒粒,叫那些惡禽不許近。

稻草人,稻草人。

披麻布,系彩條。

無面目,無聲音。

不許說話,不許動!”

密密麻麻的稻草人,紛落似雨,白雲似也蒙上了黃翳。

飄飛的綵帶似戰旗,縫製的眼睛滴熘熘動。那乾枯黃瘦的手掌,被一層咒文所環繞,掌中各有兵器。

或以茅草為劍,或以鋸齒草為刀,或以刺草為槍,或以藤草為鞭。

皆有不凡之武藝,甚至組成軍陣,紛紛落下,殺奔空中這兩妖!

羽信攥緊長槍,神情戒備:“這些稻草怪物該不會……”

啪!

熊三思一巴掌將他抽翻:“閉嘴!”

反身直上,刀光經天。就此在這高空,與這些稻草怪物為戰。

好一場廝殺!

稻草滿天飛,刀光如白虹。

羽信下墜數丈,恰好避開了幾隊稻草人的合圍。銀槍倒轉,羽翅再振,亦是殺向長空。

刀勁槍芒漫天亂轉。

這一場血戰,持續了足足兩個時辰。

在某個時刻,連破三座軍陣的熊三思,驟被一名稻草人殺奔近前!閃爍寒芒的鋸齒之刀斜揦而過,熊三思將身倒拱,險險避開。

但面具仍是被斬破了。兩片殘面墜地,他如溝壑丘陵的面容再無遮掩。

羽信舞槍的身影一時頓住,

相交十年,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熊三思的臉。

這是一張怎樣可怖的臉?

臉上是密密麻麻的刀口,倒翻的血肉結成了疤,似田壟一般。整張臉竟無一塊完好的皮肉,根本看不到本貌如何。

黥面妖,黥面妖。

此竟為“黥面”之由來。

罪囚尚且只刺一字。

熊三思何罪,何以至此?

難聽的聲音撕扯在耳朵裡——“正嫌不爽利!”

裹身的黑袍索性被扯掉,蜂腰猿臂好身形!熊三思一振狹刀,比羽信更像自由的蒼鷹,毫無避忌地再次殺回長空。

羽信環身繞電,迎著刺骨之風,高高躍起。

十年了,他發現他還是不瞭解熊三思。

……

……

“你道熊三思當年是怎麼樣?”

蛛蘭若懷抱絃琴,緩步而行。

幽暗的林間,也因這抹倩影而明亮。

“哪有什麼當年?當年認識他的都死絕了。”蛛猙在一旁說道。

蛛蘭若似有所思:“像這樣來歷的妖怪,紫蕪丘陵可不止一個兩個。”

蛛猙也警覺起來:“你是說……”

蛛蘭若果決道:“虎太歲必有所謀!”

“天尊之謀劃,非我等所能干涉。天蛛娘娘現在又重傷未愈……”

“兄長何必妄自菲薄?這雖然是一場執棋者的遊戲,但此刻是我們在棋盤上爭殺,棋子的勝負,有時候也能決定棋局的勝負。”蛛蘭若輕挑玉指,淺撥絃音,將那道邊隱秘的危險,消弭於無形,緩聲道:“退一步說,我等雖是局中子,此刻更是不能退的過河卒。但若不能揣摩執棋者的心思……被拂落棋盤,也是遲早的事情。”

蛛猙點了點頭,又想起來什麼:“你說那個柴阿四,會不會也與紫蕪丘陵有關?”

“未見得。”蛛蘭若搖頭道:“你不要忘了,今晚早些時候,他去見過鹿七郎。別看他們好像不那麼對付。是真是假,哪個說得清?”

“也是。”蛛猙贊同道:“妖心詭譎,誰跟誰一夥,真還有待商榷。”

“那麼你呢?”

“嗯?”蛛猙抬眼,於是看到那雙水光盈盈的明媚眼睛,像是一片靜謐的湖泊,溫柔地照拂過來。

在一陣走馬觀花般的變幻後,最後只剩三張臉孔,逐漸清晰,一個個不言不語不動……

都是同行者,都在此山中。

他看到蛇沽餘的童孔裡因著血色;柴阿四身後藏著陰影,陰影裡有個不太具體的輪廓;羽信俊面泛起玉色、恍忽天神。

“你跟誰是一夥?”

他聽到蛛蘭若的聲音這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