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八十八章 畢竟幾人真得鹿


  道歷七三三年的秦國上生典獄官,再次成道的冬皇之軀,被雪國太祖一把就捏碎,這一幕令雪原更靜。

  永世聖冬峰,仙宮,閣樓,懸空的五城與五棺…………拋開這些瑰奇,在這萬里雪域,真正磅礴的,是越來越多的甦醒的“甲士”。

  他們穿著道歷新啟年代的雪國戰甲——當然是有些過時了的,既笨重,防禦力也不夠,更不能如那些最先進的戰甲般,甚至可以呼應兵陣,減少戰士的血氣損耗。

  他們幾乎是憑藉本能,尋找著記憶裡的站位——這些站位所代表的兵陣,或許已被時代埋進故紙堆。

  戰盔下他們的眼睛,迷茫地觀察世界。這個世界對他們來說,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雪,陌生的是雪以外的一切。

  但是無妨。

  雪國本來就是落後於時代的。

  他們的體魄仍然算得上雄健,他們正在甦醒的意志,並不輸於當代戰兵。

  茫茫雪域中無數“歸來”的戰士,齊整整地列陣,在遼闊天地間像螞蟻一樣渺小,也像螞蟻一樣聚集。

  戰爭是他們的生活,雪域是他們的家園。

  如呂魁武般與祖皇帝一起休眠的將軍們,正通過簡單的指令,不斷微調軍陣。像是沉眠已久的巨人,先從手指開始活動。

  血液泵流,氣息復甦,戰士們的眼神逐漸清明。

  蒼茫雪域中的古老帝國,正在以可怕的速度醒來!

  而洪君琰一眼逼出許妄和王西詡,卻沒有再出手,將他們趕盡殺絕。一個偽裝成許秋辭轉世身的寧道汝,應該在秦國忍受的範圍內。許妄或王西詡折了,有可能讓秦人不顧一切。

  身在高空,龍袍飄卷,遙望雪域,洪君琰的視野彷彿容納所有人,又彷彿…………只是看著遠方。

  他說道:“秦人之強,天下皆知。荊國之惡,叩關千年。景國第一,新啟至今!朕誠知雪國一域,難抗天下。昨日之雪國,傾覆在旦夕!人之將死,奈何以忠義求之?"

  他負手步空如龍行,虎視江山:“窮而兼濟,雖聖賢難當。天下又有幾個聖賢豈能盡生於雪域?故在今日之前,有降秦降荊降景者,既往不咎,此為國書第一條!爾等自行銷燬證據,不必自傷。”

  不是秦國的底牌,他不想看了。

  而是有些“牌”看到了,就不能不處理。

  傅歡選擇了恰當的時機,他也以力量把握根本,掀翻一切謀劃。但雪國的情況。的確是觸目驚心。

  譬如凜冬仙術是如何洩露的?

  有關於許秋辭的詳細情報,是怎樣流出?

  寧道汝要完全復刻許秋辭的身份,沒有熟悉許秋辭的人幫忙,怎麼可能做到!

  要在寒蟬冬哉仙陣裡做手腳,影響他洪君琰的迴歸,方方面面,豈冬皇一人能為?

  寧道汝成為冬皇之後,已是雪國實質上的第二號人物,偌大的雪國,又有多少人,歸附其下?這根本不能深思!

  洪君琰以雪域皇帝的身份,公開表示不追究既往,才真正抹去人心惶惶。雪國積

  蓄數千年,可以說已經不缺人口,但不能盡用舊民。

  “新民舊民,皆為一體。過去種種,盡已成昨!諸位——”洪君琰注視他的臣民:“現在是新生的雪國!”

  魏青鵬握拳高舉——“吾皇永壽!”

  整個雪寂城,整個極霜城,整個雪原——

  “永壽!”

  “永壽!”

  “永壽!”

  雪域軍民之聲,山呼海嘯。

  所有見證這一幕的,都必須認識到,雪國的崛起已經是不可阻擋

  洪君琰歸來,帶回來的不僅僅是他的巔峰力量,還是當年一群人在西北舉旗的壯志雄心。

  但秦人此來,難道就是徒勞走個過場?

  如此霸國,難道對洪君琰的實力沒有預期嗎?

  洪君琰看著雷海上的許妄和王西詡,然而許妄和王西詡的目光,卻看著冬皇被捏碎的地方。

  於是洪君琰也挪回視線——

  在冬皇被捏碎的地方,開著一朵花。

  三苞並蒂、分為黃紅白三色,蕊光如夢,使人見之而忘憂。

  現場認得此花的人並不多。

  而姜望早就親眼見過!

  柴胤與贏允年當初所爭之至物——三生蘭因花!

  花開在此時。

  一隻乾乾淨淨的手探將出來,將此花接在掌中,而後才自此手,描繪出一個具體的人。這人像是一個白面書生,穿著普普通通的常服,五官柔和,氣質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