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苦海無涯天作岸(第2頁)
他與中山渭孫的友情,牽動了北方霸國的鷹揚衛大將軍;這中央大景的東天師,又是緣何而至?
宋淮看了中山燕文一眼,同病相憐地搖了搖頭:“我們都這般年紀,都是做長輩的人了,還能為什麼憂心呢?”
他對伍照昌說道:“我那個不成器的徒兒,現今還在太虛閣裡坐監。諸位賢達當面,宋某也不說暗話。我原本打算等他出來,用一個大景總憲的位置,彌補他錯失的光陰。但這小子前些天求得了太虛閣員的體諒,給我寄了一封信。信上說‘若親友皆安,久刑飲甘。若天人兩隔,不免獨吊’,說這五年的監期,他不要其它補償,只要換一個朋友的周全——你們說,做徒弟的說到這個份上了,做師父的能夠視而不見麼?”
在進太虛閣坐牢之前,陳算的官職是景國御史臺左副都御史,屬於御史臺第三號人物。從這裡再往上,就只有右都御史和左都御史這兩個位置,每一步都是根本性的躍升,千難萬難。
尤其是在景國這樣一個歷史悠久、諸方勢力盤根錯節的古老帝國,每一個位置都有無數雙眼睛,論資排輩都不知要排多少年,且有得熬。
其中左都御史,又別稱“總憲”。
坐得此位,即可掌控御史臺,名正言順監察百官,是景國第一等權位。在位格上,與真君都可平起平坐。
景國內部是如此描述權柄的:鏡世臺觀天下,中央天牢刑天下,御史臺監察百官,也包括鏡世臺和中央天牢。
東天師為愛徒準備的補償,不可謂不豐盈。
而陳算竟以此為籌,要換他的朋友。
直到現在,姜望才恍然明白,陳算在太虛閣樓一次次自殺,是要求一個什麼樣的機會,那封家信是為誰而寫。他才知道,原來陳算也與南斗殿的龍伯機是好友。
他自己同龍伯機只在龍宮宴上有過一面之緣,並不瞭解其人,沒有什麼印象。此刻卻生出好奇來——真想知道龍伯機有何過人之處,能有這樣的朋友,為他這樣的付出。
伍照昌緩聲道:“想來令徒的這個朋友,名字也叫龍伯機。”
宋淮嘆了一口氣:“不幸正是這個名字。”
中山燕文抬手把中山渭孫抓到空中,在這個過-->>
程裡,為他調理傷勢:“你們三個都是朋友?”
中山渭孫用力地點了一下頭:“是的!”
他也是至此方知,太虛幻境裡的賈富貴是誰。
也因此明白了,為什麼賈富貴突然就音訊全無,多少封飛鶴傳信都不回應。為什麼好好的鴻蒙三劍客,只剩他一個人在鴻蒙空間裡寂寞地晃悠。
真是人間多風雨,各有各的難堪,各有各的屋漏。
往時在鴻蒙空間裡,他們說起各自的生活來,可都是一帆風順,快活無邊的。
但知曉賈富貴也在盡力營救上官後,他忽然就不那麼的孤獨了。
他承認他這次表現得非常愚蠢,可真正的朋友,不就是和你一起做蠢事的人嗎?如此這個人人都很聰明的世界,就不是那麼的難以面對。
伍照昌看了看宋淮,又看了看中山燕文:“中山將軍和宋天師都開口,按理說我不該不給面子。但話又說回來,既然中山將軍和宋天師都開了口,那麼龍伯機這個人的分量,我是不是還需要重新掂量?”
宋淮的那一聲嘆息,便是為此!
他既然答應了徒弟,要保一個龍伯機,不被楚國痛宰一刀,是萬無可能的。尤其是陳算在太虛閣裡表現出來的決心,楚國一定已經通過鬥昭知曉。
換成屈舜華這樣的年輕人,或者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事情也就辦妥了。
伍照昌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我們都是越老越心軟,被晚輩拿捏的人。”宋淮淡聲道:“但我和中山將軍,又不太一樣。他愛孫心切,我在蓬萊島卻是冷清慣了。最好是我的徒弟不要怨我,可若他一定要怨我,我也能接受。”
便此劃出一條線來——他認宰,但這一刀不能太狠,得有分寸。不然他就寧可讓他的徒弟怨他。
伍照昌開口果斷:“我看陳算對龍伯機的情誼,不比中山渭孫輕。”
宋淮施施然道:“但我對徒弟的愛護,可不及中山將軍對他的嫡孫。而且——我家陳算也沒犯在你們手裡。”
他還似笑非笑地看了姜望一眼。
姜望在認真地觀察星象。
而中山燕文一時緘然。
伍照昌擺擺手:“吾輩丈夫,瑣事不較!東天師把話說的明白,那本帥也不談別的。價抵神臨的物資,你看著交付。此外將來楚國若有需要,你也得幫我在景國保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