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五十七章 梅見月(第2頁)

 “人生在世,何人不是淚燭?都是一生燃到死,點滴到長夜。”龔知良很是熱切:“你的光芒不同於別人。你是可以照亮這片天空的。”

 “嘶,這如何敢聽?咱們還是說天下臺吧。”白玉瑕道:“您說的這天下臺是指?”

 龔知良道:“這琅琊是玉石之城,越國處天下之要。是蛟龍之地,英雄之土。正是梧桐高豎待鳳飛,可稱天下臺也。”

 白玉瑕‘噢’了一聲:“我以為您說的天下臺,是指星月原呢。我在白玉京酒樓,其實也盡展才華,東家連賬本都不查的。”

 龔知良長嘆一聲,開出條件:“昔日因革氏之傾軋,使我良才棄國。此國家之恨事,亦為老朽無眠之憾!”

 他看著白玉瑕:“今日胡不歸?玉瑕已壯,當雪辱也。”

 革氏之傾軋……嗎?

 當年姜望提前示警,越國早有準備,護國大陣仍在,一位越國名門之主、位列九卿的大員,卻在自己的封地裡被殺了。

 這事情是直到今天才被人知道嗎?

 革蜚當年驅虎吞狼,坐視白氏家主白平甫之死,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到的真相!

 但是當年的白玉瑕,想要說話,說不出話來。

 今天的白玉瑕一言未發,龔知良卻主動來說,“當雪辱也”。

 世間事,幾多磋磨!

 白玉瑕很想大笑,但他這樣的聰明人,當然不會笑出聲音來。

 他可以離國。他的母親姓文,不可能走。白氏紮根此地多少年,不可能離開琅琊。

 龔知良的要求在條件裡。

 找誰雪辱?去殺一個瘋子嗎?

 龔知良知道一個瘋子必然不能解恨,所以說“革氏”。

 這是國相的意思,當然更是國君的意思。

 國家可以支持白家去蛇吞象。

 但今日之白氏要吞革氏,他白玉瑕就必須要歸國,不然這件事情不可能完成。

 “相國真是太抬舉,我白玉瑕算什麼壯?”白玉瑕微笑道:“真正壯的那個人,報仇不看背景,提劍上天京。”

 龔知良的眼神頓時慎重了許多,和緩地道:“當然老夫只是建議,我知你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

 姜閣老的虎皮真好用。

 白玉瑕心下嬉笑,面上只道:“我還很年輕,太幼稚。很多事情都需要長者提點,不然前路實在難堪。”

 龔知良瞧著他,十分欣慰:“賢侄如此優秀,還如此清醒,白氏振興,近在眼前了!”

 在國家飄搖的此刻,白玉瑕若肯歸國,白氏振興確實是沒什麼問題。

 但今日之越國,白氏還有振興的必要嗎?

 高政都死了,革蜚也瘋了。

 白玉瑕並不認為自己有對抗楚國的能力。

 他不是不願為國犧牲的人,在觀河臺他也拼死為戰,被項北打得瀕死。他也曾為國立志,願意如歷代先輩般,窮極一生,尋找越國前進的可能。

 但在戴孝棄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拼死為國的義務了。

 他也不認為自己是越國人。

 當初追隨武安侯門下,他是齊人。如今在白玉京酒樓當掌櫃,他是無國無派的人。

 “相國,去用飯吧?”白玉瑕笑道。

 龔知良亦知國家傷白氏太深,此事不能急切。故只溫和一笑:“好。”

 ……

 ……

 “對了,莊國發生了這麼大變化,姜望知道嗎?”啟明之蛟宋清約走在林蔭道上:“我們商量新政的時候,他也在。”

 “他如果知道,肯定已經直接過來了。”啟明之虎道:“還在妖界呢。”

 “又去妖界了?”宋清約抬眼:“上次不還是說在虞淵?”

 “還沒有殺夠數。要十八真的嘛。”杜野虎抹了一把鬍子拉碴的臉,拿著酒罈灌了一大口,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身上不再壓那麼多擔子,終於可以喝酒了!

 這酒癮壓著那麼些年還好,一旦釋放出來,簡直如山洪暴發,勢不可擋。

 他現在行坐立臥,都離不開酒,恨不得泡在酒罈子裡。

 黎劍秋幽幽地嘆了一聲:“聽起來殺真對他來說也是有點難度的,這樣我這個師兄稍有安慰。”

 杜野虎想了想,道:“祝師兄知道消息可能會來。”

 “你聯繫過祝唯我嗎?”宋清約問。

 “怎麼聯繫?”

 “太虛幻境啊。”

 “我也不知道他在太虛幻境裡叫什麼。”

 “太虛幻境裡的祝不熟,很明顯就是他吧。”

 “是嗎?”杜野虎撓撓頭,看向黎劍秋:“有這麼明顯?”

 黎劍秋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