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六十章 虎披人皮
龔知良的道元全數被擊潰,神通之光不被允許凝聚,金軀玉髓根本不堪一擊。
他被死死地摁在地上,革蜚五指所印之處,有血痕蔓延。
堂堂越國國相,毫無反抗之力,躺在地上直翻白眼。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脖頸,示意自己要說話。
革蜚這才鬆了一點勁,但尖利的指甲仍然抵住龔知良的喉管,鋒銳之氣已然穿透皮肉,令龔知良在呼吸之間都能感受刀割般的痛楚。
龔知良在這樣的痛楚裡舒了一口氣,雖然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且仍未逃離危險,但此刻還是平靜地問:“你是因為什麼而生氣呢?”
“你們差點害死我!!”
這老東西平靜的表情實在可恨,革蜚瞬間又激動起來,險些將這老東西的脖頸當場捏爆。
剛剛白玉瑕如果要動手殺他,他就只有一個死字!
區別只在於,他是想不反抗地被白玉瑕殺死,還是反抗之後被姜望殺死。
什麼他孃的天下第一的天驕,竟跟白玉瑕的跟班一樣,呼之則來。革蜚弄不明白,到底誰是誰的門客。
但姜望也好,白玉瑕也好,都算是這個老東西招來的。
老東西竟然還敢這樣問?!
龔知良的臉色由紅漲紫,根本說不出話。
革蜚那雙渾噩的痴傻的眼睛,被屬於山海怪物的暴虐所侵吞。但在如此暴烈的殺意之中,革蜚的五指卻沒有往下捏,而是再次鬆了半寸。
“呼呼,呼。”龔知良有點欣慰地笑了:“你能夠冷靜下來,這很好。”
“還輪不到你來評價我。”革蜚冷冷道。
“白玉瑕不會殺你的。”龔知良語氣篤定:“我看著他長大,他是一個非常驕傲的孩子。他沒辦法向一個傻子出劍。”
革蜚的眼神十分危險:“你拿我的性命,賭你的認知?”
“剛剛我也拿自己的性命作賭。”龔知良平靜地說道:“我賭你是否學會了冷靜。”
革蜚冷笑:“好,好!你果真不怕死!”
龔知良說道:“如果你始終那麼不理智,我們根本沒有希望,我死在今天和明天,又有什麼區別呢?”
革蜚掐著龔知良的脖子,把他拎起來,高舉在細雨飄飛的空中,就這麼冷漠地注視著他。
龔知良亦平靜地回看。
革蜚慢慢地鬆開了手,龔知良也鬆了一口氣。
但那隻鬆開的手,忽然又一提——
革蜚反手一巴掌,將龔知良整個人扇得高飛起來!在空中翻滾數十圈,鮮血隨之飛濺,沾血的牙齒擊破雨霧。
披頭散髮的革蜚,如鬼獅一般怒斥:“你們差點害了我,我還可以忍。但你們違背了老師的意思!”
龔知良重重地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但緩了一緩,卻慢慢地爬起來,欣慰地笑了:“高相把你教得很好。人和野獸最大的區別,就是人類懂得冠冕堂皇。而你已經洞悉這一點!用高相的名義,你殺我也應當啊!我心甚慰!”
“冠冕堂皇嗎?”革蜚咧嘴笑了,提著那條鐵鏈,在抱節樹前大馬金刀地坐下來:“你說這是我的藉口。你是要告訴我,你和我的那位師兄,都不知道老師的意思嗎?不知道他老人家當初為何放任白玉瑕離開?”
龔知良並不說話,只是用袖子慢慢擦自己嘴角的血。
革蜚繼續道:“很顯然老師是想保留越國的火種,因為這是最危險的一局,他要想到失敗的可能。所以他一再製止你們逼白玉瑕回國的動作——你們不是聽不明白,是有自己的想法啊!”
龔知良並不解釋,只在擦乾淨鮮血後轉身離開:“高相說你-->>
要學會感受美食。飯菜趁熱吃,等會涼了。”
“也是!”革蜚在他身後笑道:“越國如果沒了,你們如果沒了,還要什麼火種呢?有什麼意義?”
龔知良始終沒有再回頭。
“啊哈哈!”革蜚怪誕地笑:“王公自在堂前貴,將軍誰聞馬下名!相比于姓文的,竟然是我的老師,更愛這個國家。”
他仰起頭來,視線彷彿穿越了濃密的抱節樹冠,投照天穹極處,喃然道:“老師,你說得對,做人可真複雜啊。”
……
……
“坐下來,一起喝碗湯。”
大越皇宮裡,文景琇很自然地盛了一碗湯,放到對面位置:“高相以前開的方子,寧神用的。朕這些時日,總有些心神難定……相國這些天想必也難得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