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八十八章 鳳棲梧,南斗生(第2頁)

    官稱“雲來”、民稱“隱相”的那座山,彷彿帶著命定般的詛咒。高政一生都在黑暗中前行,在絕境裡落子。而高政的弟子,也有近似的絕望。

    最初的那個革蜚,他的絕望是無法承擔家族重任,看不到復興上古馭蟲之術的可能,所有的掙扎都湮滅在山海境裡。

    山海怪物所佔據的革蜚,其絕望是無論付出多少努力,都改變不了結果,逃不出囚籠,已經分不清真假。

    作為師兄的文景琇,他的絕望是無論付出多少努力,都無法突破能力的侷限。明明願意犧牲一切,卻做得越多,錯得越多!

    “今日錢塘決堤,或是山河之警!”

    文景琇從大越皇宮,一步轉至錢塘,龍袍高高揚起,以天子之尊出手截潮。卻感受到了錢塘江里正在崩潰的一切,感受到越國國勢的削減。禁不住悲從心來:“是朕誤國!”

    那邊甲魁卞涼已經調動護國大陣,率軍來鎮四方禍流,卻頓止當場。他見得——

    洪流之上,更有洪流。

    歷史的長河,奔湧在錢塘大潮之上!

    ……

    ……

    在歷史長河中逐浪而行,這對姜望來說已經不算陌生。

    曾經在神霄世界,他也藏在紅妝鏡中,追溯過往,看到妖族先代的大妖鶴華亭。

    也看到真言石碑,觸摸到歷史的真相,認知到“世上本無人”。

    他知道歷史的分量,明瞭真相的沉重,便踩著這樣的波濤,追逐那上天入地的任秋離。

    流光一瞬,千古過也。

    在時光的波瀾之下,喧囂的人聲撲面而來。

    姜望眸光一掃,便知這裡是越國首都“會稽”。

    這時候的會稽,和道歷三九二八年的會稽,已經沒有太大區別。

    今夕是何年?

    任秋離在遁入這個年代後,就消失了蹤影。

    姜望絕不跟天機真人比什麼算計,只是眉眼一抬,一尊高達九百丈的仙龍法相就已經拔空而起。

    飄然出塵,使人見而難忘。

    憑空分掌,只道一聲:“今來殺人,不涉無辜,越國上下靜觀即可——天機何在!”

    先前任秋離在道歷二五三一年的錢塘江肆意出手,完全不顧忌越國本身的警備體系,因為她有橫掃越國曆史的能力。

    現在的姜望,其實也擁有這樣的力量。

    在文衷、高政都見過後,縱覽越國曆史,已無人可以相抗。

    此尊身為“意馬-->>
                                         
”,乃見聞仙域所化,兼具耳仙人、目仙人的能力,一念起而萬意生,高懸會稽觀自在!

    從這一刻開始,整個越國所有角落,凡耳之所聽,凡目之所見,全部的目見與聲聞,都為此尊掌控。

    祂即是人間仙龍,見聞主掌!

    只要任秋離在這個年代出現過,就不可能徹底抹掉蹤跡。只要任秋離的蹤跡被此時此刻的任何一個人看到、聽到,任秋離就跑不掉。

    姜望的元神海中,仙念星河也在閃爍,他也不把一切都交給仙龍法相,自己以觀察這個年代為主,順便幫著分析一點信息。

    他聽到這樣的聲音——

    “此人是誰,如此猖狂?”

    “快去請高相!”

    “高相還在隕仙林沒有回來!”

    高政還在相位上的年代?

    姜望看到這樣的畫面——

    越國的君臣正在宮殿裡緊急議事呢!一群人急得像螞蟻般團團亂轉,有人說仙龍可能是妖怪,有人提議向書山傳信,有人說不妨靜觀其變……總之吵成一堆。

    那皇帝坐在龍椅上,半天沒個主意。此時的越君,還不是文景琇。

    此時的文景琇,還是一個胖小子。在自己的寢宮裡,拿著一把木劍,虎頭虎腦嘿嘿哈哈地在那裡練,一腦門的細汗也不擦。

    姜望想到文景琇這三個字就來氣,仙念一動躍皇宮,扯了他的念頭,令這小胖子起勢不穩,摔了個屁墩兒。

    不料小文景琇一聲都不吭,拍拍屁股就爬起來繼續練。小小年紀,骨子裡有一股狠勁。

    文景琇是哪一年當的皇帝來著?

    應該不會年輕,他是在他兄長死後接的位。他和他兄長的年紀都還差著輩呢。現在坐在龍椅上的,應該是他爺爺?

    在歷史長河裡穿梭,其它信息似乎都比較容易得到。唯獨這年代本身,好像不會直接裸露人前。總是免不了與人交流,留下痕跡,才能夠準確把握。

    或許因為具體的時間,本就是歷史裡的“最關鍵”。

    就在這個時候,仙龍法相驟於高穹轉眸。祂璨如星空的眸子,映照了整個越國。在推到極限的見聞壓迫下,任秋離總算露出了行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