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九十四章 行水則竭,行草則死(第3頁)

 將【赤攖】交予國家,對左氏、對楚國來說,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也必然會震動天下。大概也是楚國這場改革開始前,最激烈的號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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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左囂卻非常平靜。

 他對著姜望笑了笑:“吃啊,愣著幹什麼。”

 “噢。”姜望聽話地扒了幾口飯,想起正事來:“對了,左爺爺。我要借章華信道一用,不知此刻是否方便?”

 “小事。地級以下的信道權限,光殊就可以辦了。”左囂隨口道:“你想做什麼?”

 章華信道的權限,分為天地玄黃四級。像左囂這種,就是掌握最高權限的。大凡楚國秘辛,天子能知的,他亦能知。

 姜望道:“來的路上看到九鳳齊飛,好像是往天絕峰去——我想知道鉅城現在的情況。我有個朋友在那裡。”

 “這倒是不用再調用信道了,問我便是。”左囂道:“你那個朋友,是‘凰今默’吧?”

 “是。”姜望道:“對於祝師兄來說,那是世上最重要的人。”

 左囂道:“她已經離開鉅城了。”

 姜望想了想:“那鉅城……”

 左囂看著他:“你是想問,鉅城得到了什麼懲罰?”

 姜望很難忘記當年,他匆促回身,卻只在幾成廢墟的城中,撿起半隻斷槍——人生中有很多無力的時刻,這是他忘不了的其中之一。

 “做錯事情,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姜望說。

 “哪怕是顯學?”左囂問。

 “哪怕是顯學。”姜望道。

 左囂不置可否,只是說道:“當年不贖城一事,墨家已經承認錯誤,是墨家鉅子錢晉華,為了研究衍道傀儡,才假意被莊高羨矇蔽,借真傳之死,把凰今默抓去——這是墨家方面主動公開的信息。”

 姜望早前就已經隱隱猜到真相。因為魯懋觀親自上門致歉,彼時墨家已經很有道歉的體面,凰今默卻一步都不肯走,其中必然有更深的隱情,絕不是“誤會”那麼簡單。

 但現在真個確定這樣的真相,還是不免生出憤怒。

 他禁不住問:“天下顯學聖地,有這樣德行的嗎?!”

 左光殊和屈舜華對視一眼,也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厭棄。

 “銅臭不算臭,心臭了才是最臭。”左光殊道:“錢晉華是顯學領袖,他有沒有想過他的所作所為,會引導多少人道德坍塌?墨家要真的從他開始唯利是圖,他就百死難贖了!”

 左囂平靜地道:“目前看來,天下顯學裡,此般錯誤,僅此一家,僅錢晉華這一例。但暗中別家有沒有,暗中有多少,我也說不準。”

 讓姜望、左光殊、屈舜華這些年輕人感到憤慨的事情,在他的生命裡,已見過太多。顯學承載了更多的期待,當然應該有更高的承擔。但怎麼說呢——再偉大的理想,具體到每一個個體都是渺小的。再高尚的思想,具體到每一個個體,也都很複雜。

 “所以,錯誤的代價呢?”姜望問。

 左囂道:“錢晉華自殺謝罪。現在是崇古派的魯懋觀繼任鉅子。他已經全面否定了錢晉華掌權以來的思想,重新豎立墨家舊規。把罪君殿保留下來,作為墨家的罪名,讓墨家子弟牢記,知恥後勇。參與對凰今默刑訊的那些墨家弟子,全部獄中待罪,等凰今默的問責。凰今默如果後續沒有主張,就循墨家古矩論罰。”

 魯懋觀從來都是旗幟鮮明地反對錢晉華,雙方不僅在思想上論戰,在實際的鉅城權力體系裡,也各自佔據一方,幾乎將鬥爭放到明面。在錢晉華徹底崩塌之後,他的所作所為倒是不讓人意外。

 但墨家鉅子以死謝罪這件事情,實在是應當轟動天下——如今天下,的確屬於多事之秋,一樁樁以往百年難見的大事,扎堆似的發生在這段時間。

 錢晉華再怎麼聲名狼藉,也是當代顯學掌門人。相當於是玉京山宗德禎、規天宮韓申屠、暮鼓書院陳樸這般的人物。

 以其地位而論,他死得實在是草率了一些。

 這樣的人,就算為惡而死,也該是天下共討,舉世齊伐,轟轟烈烈地死去。怎麼就那麼悄無聲息的自殺了呢?

 姜望想了想,又道:“聽說凰唯真已經歸來——您可知他現今在哪裡?”

 左囂在這一刻停下了筷子,他的眼神十分複雜:“隕仙林裡有一尊超脫存在,近古時代諸聖命化於彼,據說就是祂的手筆。祂的名字至今還不被人知曉,不被歷史明確。凰唯真喚醒了祂,正在注視祂,並且……試圖殺死祂!”

 凰唯真已經歸來,已經超脫,正在殺超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