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二章 善終者不曾聞
孟天海,許希名。
菩提惡祖,混元邪仙,無罪天人。
這些都是姜望忘不了的名字。
一直到孟天海受阻於紅塵之門,一行人最後離開禍水,他也沒能確定,在禍水裡借許希名與他對話的那位超脫存在,究竟是禍水三兇裡的哪一位。
孟天海曾斥之為“菩提惡祖”。
他是應當相信孟天海的眼界的。
但直到最後,孟天海也沒能成功超脫,他終究與那個偉大境界存在差距,所以他也有錯判的可能。
而今天,作為平等國首領的“昭王”,莫名提到“無罪天人”與自己此刻是陷在相類的狀態裡。
姜望心中,不免驚疑難定。
超脫偉力無法想象。
“如我所說,這條路上已有超脫者。誠然天道廣闊,可以容納許多,但孽海中的那一位,顯然吝嗇分享。”昭王笑了笑:“難道你想與祂為敵?在衝擊超脫之前,先鎖定一個超脫大敵?負山登頂嗎?”
嘭!
巨獸般的轟鳴聲戛然而止,有一隻穿透歲月的手,按住了飛簷一角,將這座古老閣樓牢牢定在空中。
昭王笑了笑:“如果你繼續嘗試試探我,我可能要收回那句話——我不該說你在我面前不那麼危險。”
昭王此刻的語氣倒算溫和:“當天公城在阿鼻鬼窟佇立,平等的旗幟飄揚在現世,你在我面前就不再危險。”
“我只是隨口問一問,您不是必須回答。”姜望一臉認真地解釋:“我好奇的是‘天人’本身,而不是您的經歷。”
姜望訝道:“不想知道,也需要回報?”
靠近天道最大的問題,就是會被天道同化,失去自我的覺知。
“不幸?”姜望看著他。
兵墟在一定程度上,仍要被現世規則影響,太虛幻境當然也可以勾連這裡。所以昭王雙指定住長相思,他便直接牽引太虛閣樓!
驟然安靜的古戰場,像一幅定止的畫。
“這算不算強買強賣呢?”姜望問。
昭王定定地站在那裡,緩了一會兒,才道:“既然伱不想知道,那麼作為回報,你需要與我分享一點信息。”
但姜望絕不相信,昭王這樣的人物,會因為一座天公城而產生什麼顧忌。再說了,代表天公城站出來的,是錢塘君李卯。平等國這些人,說是有共同的理想,但具體到每個人,理念也未見得一樣。
古老閣樓在戰場中顯現,轟轟隆隆碾開時空——
昭王無可無不可的鬆開了手指,又放開了太虛閣樓。
很好,現在有更多情緒了。
他把昭王所表述的“天人”,理解為一種接近天道的狀態。力量層次有可能是衍道,有可能是超脫,也有可能是他這樣的真人。具體的力量層次,應該是取決於修行者自身,以及調動天道力量的程度。
姜望平靜地道:“如果您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淮國公等我回去吃飯,太虛閣也還有一些閣務沒有處理。”
昭王伸出手來,張開的五指在姜望面前慢慢握成拳頭:“你可以有你的理解。但我認為這是公平的交易。”
然而天道浩渺,己身微埃,一滴水如何能在一片海里保持自我?他想象不到。
姜望淡然地道:“當我決定走一條路,我只問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我不會去想,這條路上有誰。”
孽海里的無罪天人,顯然擺脫了這一點,擁有自己的意識而存在。
“不要動太虛閣樓。”昭王貌似善意的提醒:“過多動用這件洞天寶具,對目前狀態的你來說,未見得是好事——我想你也不願意變成虛淵之。”
昭王不去談具體的哪一位天人,只淡聲道:“遨遊天道,羈旅歲月者,是為‘天人’。天人的境界,從古至今都存在。但只有真正臻於絕頂的人,能夠看到這條路徑。只有真正具備憾世之資的人,能夠擁有這種可能。只有真正有功於天地的人,能夠推開那扇門……不幸的是,你都擁有。”
“為了讓你得到真正有用的信息,我已經付出努力了。你聽不聽都不能改變這結果。”昭王說道:“我只在意我的努力是否白費。”
昭王靜靜地看了他一陣,終於說道:“你想知道祂是怎麼把握自我的嗎?我是說,無根世界裡的那一位。”
姜望以“真我”為途,是決計無法放開自我的。
姜望反手將閣樓揮退,又收劍入鞘:“一回生,二回熟,說起來咱們也是老熟人了,一見面就打打殺殺是不太好……聊聊?”
“因為跟您聊天,是一件很有風險的事情。”姜望攤了攤手:“我儘可能避免,但發現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