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二十九章 虛空生隙(第2頁)

 遙對舒惟鈞,只是劍鋒一橫——

 在他和舒惟鈞之間,本來一無所有的虛空,便開出深淵般的裂隙。

 而僅僅是為長相思所指,舒惟鈞身周便有數千丈的熾白電光驟現,如銀龍狂舞,那是湮聲噬靈的恐怖雷光。

 “虛空生隙”,“極光湮電”。

 這些都是力量強大到虛空無法容納的表現,是修行者橫渡虛空時候,不可不避開的恐怖異象之一。

 到了姜望現在的層次,他的力量一旦完整展現出來,就是對宇宙的破壞。

 在中央現世的壓制之下還好,在宇宙虛空,生滅一界已經不是妄想。

 舒惟鈞面迎這樣的一劍,因顱骨塌陷而顯得獰惡的臉上,盡是虔誠的輝光。

 武夫不立星樓,一切都歸於自身。

 他在諸天萬界傳播墨學,也是徒步而往。

 但對於真正墨徒當行的道,墨家子弟應履的責,他比誰都明瞭。

 古老的四靈星域,是在無數先賢探索下,最為穩定也最安全的星域。亦於此刻,向他投來星光。

 他不曾在古老星穹立起星樓,可他這一千多年來的所作所為,所行的路,又何處不是在播撒星輝,闡他的道?

 所謂“威、潔、容、武”。

 墨家自上古傳承下來的精神,是他的甲冑。

 那星光結成的甲葉,闡述著古老的道痕,一片片向他飛來。令他在這這片宇宙之中,擁有無窮的光耀。

 墨家內部有許許多多的研究方向,也不知是這些研究方向的繁雜,導致了思想潮流的變向,還是不同思想潮流的衝突,引導了不同的研究領域。

 在人身所駕馭的傀甲方面,近萬年來的主流,一直是“複雜化”和“巨大化”。

 近古時代墨家機關宗師公冶甲行,喊出“巨大即強大”的口號,以無與倫比的能量堆疊,創造傀甲【巨靈神】,並駕馭它在種族戰爭裡大放異彩。

 舒惟鈞走的是武夫的修行路,但也從未摒棄墨家的傳統修行。

 “墨”是他的根,“兼愛”、“非攻”、“天志”、“尚同”、“明鬼”……墨家思想是他的魂魄。墨家對宇宙真理的探索,正是他一千多年來所踐行。

 他的肉身即是最精密的機關,他的血肉自然生成最近道的符文,他在宇宙深處完全釋放自我所呼喚的星光,亦是傀甲之所形。

 就在這種燦爛無盡的光耀中,他顯化出一尊高達九千九百九十九丈的光甲巨人!

 馭此星光傀甲,巋然在宇宙虛空。

 那恐怖的“極光湮電”,被他一把就握住。所謂“虛空生隙”形成的深淵,他抬腳就跨平。

 他和姜望之間有遙遠的距離,現在距離不存在了。

 萬里彈指,山丘泥丸。

 那星光所凝的甲手,拽著扭曲的電蛇,直接握成拳頭,對著姜望一拳轟下!

 這已是毫無保留的戰鬥,他正在演繹一千零三十七年來修行的所有。

 四座璀璨巍峨的星光聖樓,被生生砸開了。從參天之高樓,變成幼童手中的玩具,完全失去了橫世的權柄,無力地飛向宇宙深處。

 只留下執劍在彼的姜望,渺小得如同一粒微塵。

 但所有人都無法避開他的眼睛,所有注視這一戰的目光,都忘不掉他的表情。

 此刻的他——一時獰惡,呲出獠牙;一時飄渺,翩然出塵;一時悲憫,喜怒盡形;一時淡漠,天道無情。

 一霎魔相,一霎仙相,一霎眾生相,一霎天人相!

 星光聖樓是他於宇宙深處闡道的道標,也是他的枷鎖。

 打開枷鎖放心猿,這一幕許多人都似曾相識!

 誰能忘記天京城?

 光甲巨人的拳頭轟至半途,就已經察覺到危險,當即往後回撤。

 自姜望的鼻息之中,卷出兩縷霜風。

 假天之態,天道極意下……好大風!

 那呼嘯的奔湧的寒潮,自彼傾此,不論西東。一時諸方極寒,萬般戰慄,宇宙深處飄凍雪。

 每一片飄落的飛雪,都是天道不周風所凝結的酷冷的殺意,它們飄過虛空,在虛空留下凍痕。它們經過什麼,就撕碎什麼。落在光甲巨人身上,一片片剮著它的星光。

 而姜望那赤金色的目光,牢牢鎖著光甲巨人飛撤的軌跡,始終不曾緩脫。

 虛空之中本無上下左右,但光甲巨人的腳下,顯現無邊無際的恐怖煉獄虛影。熊熊燃燒的煉獄烈火,自虛無中燃燒至真實,攀附在光甲巨人的巍峨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