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此生如在戲臺(第2頁)
他徑往下墜————
腳下是飛花朵朵的三昧真火,先一步灼穿了八寶塔。
針對這道失去主持者的術法半聲知聞已足夠。
當然鼠加藍已至!
真火散去,青雲又踏碎。有碎玉之聲乍起,長劍在鼠加藍的拳頭上連割三次,阻住鼠加藍攻勢的同時,也以劍鋒撥轉了他的方位。姜望疾身飛掠,幾乎是擦著這位黑蓮寺真傳的肩膀而走。太快人如驚鴻,只給一瞥的時間。
鼠加藍一印翻天,身後的金剛虛相圓睜怒目,兩道佛光疾射而出,直追姜望現在已光禿禿的後腦。
姜望驟回頭!
清澈的雙眸已經轉為赤金,乾陽赤童已放開,不朽之光撞佛光!
赤金色的目光將金色的目光擊碎了!更有一朵三昧真火結成的焰花,落在了鼠加藍的身上。
鼠加藍有一種自己處處被針對的感受,並深知這不是錯覺。自進入神霄世界到現在,這須彌山的小和尚,不知已觀察了多久!他必須要做出改變,展現之前從未展現過的力量,如此才能打開勝路,不進甕中。
大手一抓,一把扯下法衣,如夜幕一卷,將這朵危險的焰花帶走,不給它繼續洞察自己的機會。
健碩的上身於是赤裸。一塊塊肌肉墳起來,結成各種佛陀的背形,好似都抓在峭壁之上,在往山頂攀行。
黑蓮寺秘傳,千佛拜山!
不似尋常佛家的慈悲,而具有磅礴的力量。有一種難得見於山門的雄壯美。
此刻他的體魄已然逼近此境極限,氣血透出體外,竟如熱霧在蒸騰。由是愈發顯得千佛相競,勢不可阻。
只一拳出--而虛空有千拳落。
那千佛拜山,山頂竟是姜望。
而佛印千拳,遍及周身,每一拳都有諸般變化,鎖死全部逃離可能,把“山”關在其中!
此時身受千佛拜,徒為此孤山,姜望的眼眸卻是輕輕一轉,尋到了鼠加藍的目光。
神魂的世界驟然拉開帷幕。
鼠加藍所見仍然是千佛拜山,仍然上千個拳頭在砸向須彌山小和尚。
但天穹轟然退出一座古老尊貴的門戶,天闕洞開一尊慈目善容的菩薩,探出流光溢彩的大手,以掌迎拳。
六慾菩薩坐天門!
此時是幻是真,在肉身抑或神魂,鼠加藍
全然不顧。力量即是一切,力量的極限即是佛法的極限。千佛拜山,只朝山去。
他已經展現極限,必要朝得。
於是千拳轟天,對殺菩薩,衝擊天門。無論在何時何地何種境遇,他都要轟個天翻地覆!
但轉眼一切都幻滅。
那不知是須彌山什麼尊位的菩薩消去了,那一座古老尊貴的門戶轟然關閉,叫他吃了個閉門羹。
只有那光頭鋥亮的青衣小和尚,在漫天拳印中穿行,如魚在水,似鷹在天。
且不說現在肉身傷勢未盡復,便是巔峰狀態,姜望也不會硬接此拳。甚至也很難說可以接得下。
神霄局是天妖手段遍及之地,神山此處是妖王環伺之所。
若無必要,他豈肯與誰硬碰,輕易消耗自身?
雖然神魂是恢復完好,且有信心與任何對手相碰,但神魂層面的這一次轟擊,仍只是試探而已。
試探的正是千佛拜山的變化!
在神魂世界裡看過一次變化,知見得以補足,姜望步履瀟灑之極,倏然幾轉,便脫出拳勢。
而後捏著禍鬥印以至於悄無聲息的左掌,倏然一翻,畢方印出!
單足神鳥攜赤色火海洶湧如潮去,恰與那個尚是拼湊狀態的所謂靈族相遇!
就這麼一起一落一追一走的工夫,謹慎的蛛蘭若尚未追到,一腔殺意無處宣洩的靈熙華,卻已經縱矛而來!
但迎面便是一隻神鳥,一蓬赤火。
親見羊愈是如何被焚死,他怎麼敢硬接?
尤其他感受到一縷沖霄的劍意,劍尖直似已抵在胸膛。
當即將手中骨矛一拄,就地張開骨籠,擋在火海之前。自身卻化作一團黑霧,高上雲天去。
而那青衫和尚卻倏然收劍,空中又是一折,已然擺脫了所有氣機鎖定,自往神山頂上飛。
青天碧海脫去也!
驚鴻渺無蹤。
此等反應,此等速度!
殺羊愈、逃寶塔、戰鼠加藍、退靈熙華,幾是一氣呵成。
豬大力還沒有回過神來,那個疑似人差的青衫和尚,已經無影無蹤。
而同樣看到那面梳妝鏡的蛇沽餘,當然更能看懂這場戰鬥,也由此更明白這個人族和尚的恐怖。不愧是那位孤舟渡河的行念禪師的傳人,不愧須彌山之名。
只是那面鏡子,瞬間讓她想起在廉溪客棧的,那個對鏡獨妝的午後。
她想她明白了,鹿七郎那時候為何會突然殺進那間客棧。分明是靈感王的靈感,捕捉到了人族天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