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十七章 九子鎮海(第2頁)

    霸下之力,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神臨修士能當。

    但他笑得仍是十分的燦爛:“我說,你夠膽的話,就宰了我。”

    景國的靖海計劃,是針對海族的行動,立足於種族大義,天然帶有正確的立場。

    齊國沒有必須要破壞靖海計劃的理由——總不能說,為了避免海上霸權被挑戰,所以阻止景國人對海族的佈局。

    真要開這樣的先例,所有的種族戰場都要亂套。人族現有的秩序就直接崩潰了,要進入“無義無理”的亂戰時期。

    但如果李龍川死在這裡,齊國人的理由就存在了。

    哪怕拋開國家層面,僅僅摧城侯的發瘋,就足夠成立。

    王坤握刀在手,頓了很久,這一刀最終沒有斬下。

    “我不會殺你。”

    他緩緩撤刀,在這個過程裡,感受著對一位青年名將的生殺予奪:“你這樣的人物,的確不該這麼毫不轟烈的死了。”

    “捆起來。”他最後說。

    自有鬥厄甲士,將已經無法靠自己起身的李龍川鎖住拖走。

    嗒,嗒,嗒。

    雨珠敲在龜甲,將那些島嶼的圖形,洗得更加清晰。

    獨立在劍碑前,王坤的面容,沉在晦影裡。

    本來躁動不安的巨龜,不知何時,已經閉上眼睛。

    ……

    ……

    東邊日出西邊雨,天涯臺上,天氣倒好。

    “於此望斷天涯”的天涯臺,究其歷史,其實也就四千年左右,但卻已經成為近海群島最重要的標識,被很多海民視為“文明的盡頭”。

    中域第一真人,便於今日降臨在此。

    他獨身懸立在陡峭的崖壁之外,負手靜看著釣龍客的雕像,已經很長一段時間。

    相應的,鎮海盟盟主,也在天涯臺上,站了很久。

    如今代表大齊帝國駐守決明島、構築海疆防線的,仍然是齊九卒中的夏屍軍。夏屍統帥祁問,也是在這段駐防的過程裡,逐步完成自己對這支天下強軍的調整。更代表東萊祁家,重新回到齊國最高的政治舞臺。

    不過當今鎮海盟盟主,卻非祁問,當然更不可能是釣海樓或者暘谷的人。而是朝議大夫葉恨水。

    也是在後來人們才明白,當初他為釣龍客寫的那篇祭文,就是齊天子的考核——驗證他對近海群島的戰略想法,他的主張,他的分寸。

    在很多人的認知裡,葉恨水在齊國是寵臣、倖臣般的存在。不過是個為天子寫官文的,“空有華麗文筆,而無文人之精神”。

    他的文章寫得極佳、字寫得極好,天底下沒有幾個人比得上,效仿者眾,一度有成為東域文壇領袖的趨勢。

    但也不知從哪天開始,批評他的聲音就多了起來。

    或許是他寫文章大讚-->>
                                         
齊天子囚廢太子是“古聖皇之行”?

    或許是他寫“泥塑佛論”,成為齊天子掃除境內佛教影響的急先鋒?

    總之他一度成為“阿諛”、“諂媚”的形容詞。

    他的“龍宮苑”文風,“章臺柳”字體,也被貶斥為沒有風骨、抽掉了脊樑。文人們恥於談論,以為“卑顏”。

    但是他外放到近海群島,擔當鎮海盟盟主一職,正式主持齊國的海外事務——“近海諸事,無不妥貼。裡裡外外,叫人歎服。”

    朝野上下,多是譽聲。

    正如他給平原郡守邢允蹈寫的信裡所言——“自離都後,聲名漸好,而葉恨水無一字一言不同。可見天下盲從者眾,眾矢之的非為罪,徒醒目耳。”

    在已經有夏屍軍屯駐的情況下,齊國還把葉恨水調來,足見對近海群島的戰略重視。當然也有彼時初履帥位的祁問壓不住場的問題存在。

    此刻這位鎮海盟主,穿著一身竹枝掛影的水墨長衫,立在釣龍客的巨大塑像旁,任海風吹過他的長髮,也不作什麼言語。

    好像景國在近海群島驟然展開的一系列行動,根本沒有被他察覺,又或是全不看在眼中。

    他親筆寫下的那篇祭文,就刻在碑石之上,立在塑像底座,為“千年之言”。

    筆鋒勾畫實在漂亮,便是不看文章內容,也如一幅繁華春景。

    樓約靜靜看了釣龍客的塑像許久,長袍上繡著的猛虎,彷彿因風將出。這時候忽然說道:“釣龍客乃上古人皇后裔,說起來與我大景皇族是同出一脈,有嫡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