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再遇青龍

謝搖風拖著彷彿被千鈞重鉛灌鑄的雙腿，每挪動一步，用盡了全身最後一絲氣力，在這荒蕪寂寥的小道上踉蹌前行。

 曾禁錮他神魂的那道聖光術封印，如今逐漸鬆動、瓦解，一道道裂痕仿若猙獰的傷口。神魂分裂的劇痛仿若洶湧澎湃、吞天噬地的怒潮，以排山倒海之勢無情地席捲而來，瞬間便將他僅存的那一點理智與堅韌沖垮、碾碎。

 他身體裡殘存的兩魂六魄，此時仿若一群被囚禁許久、驟然間掙脫枷鎖而失控的狂獸，在他體內左衝右突、橫衝直撞，瘋狂地撕扯著他的每一寸經脈，似是要衝破這具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的軀殼的束縛。

 謝搖風的左手仿若被邪祟附身，痙攣般地死死捂住太陽穴，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他似乎妄圖以這種近乎自殘的方式阻擋那仿若來自能將靈魂灼燒殆盡的劇痛。

 他的面部肌肉劇烈地扭曲著，化作了一尊猙獰的雕像，額頭上青筋暴起，宛如一條條憤怒的蚯蚓在皮膚下瘋狂地掙扎扭動，似乎要破體而出。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混著滿臉的泥汙與乾涸的血跡，在他臉上衝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溝壑，每一道都訴說著他所歷經的滄桑與磨難。

 那從他喉嚨深處擠出的痛苦嚎叫，驚飛了枝頭休憩的飛鳥。

 “若不是往昔憑藉著那一絲執念，於修行平亂訣時打下的些許根基，此刻怕是早已在這無盡的痛苦中化為齏粉，消散於這蒼茫天地之間了吧。”

 謝搖風在劇痛的間隙，意識於混沌的迷霧中艱難地沉浮，心底湧起這樣一絲苦澀、絕望且無奈的念頭。他

 清晰地感知到生命的氣息正從自己的身體裡一絲絲地流逝，仿若指尖沙漏中那不斷滑落的細沙，無可挽回，不可阻擋。

 生機如風中殘燭，那微弱的火焰在狂風中搖曳不定。

 他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無神地望著那被晚霞染得如血海般濃稠、豔麗的天空，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

 他喃喃自語道：“罷了罷了，這世間的恩怨情仇，我終究是無力再糾纏。伊姑娘，此生恐是再也見不到你了。萬劍盟，師父、大師兄……”

 言罷，他緩緩閉上了雙眼，那微弱的氣息仿若遊絲，在這漸涼的晚風中幾近消散。

 村頭，一位青衣少年恰似一隻掙脫了牢籠、初嘗自由滋味的小鹿，腳步輕盈，蹦蹦跳跳地走來。

 他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嘴裡唸唸有詞：“我頭上有犄角，我身後有尾巴，誰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我是一條小青龍，我有許多小秘密，我是一條小青龍，我有許多小秘密。我有許多的秘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