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吃 作品

第七章 真兇



    深夜十二點,白灘鎮被濃重的夜色吞噬,彷彿一隻無形的手將整個小鎮緊緊攥住。

    孤零路燈像是黑暗中的幾道裂縫,微弱的光線勉強勾勒出破舊的街道輪廓。

    距離昨晚“蠍子”酒吧的槍戰正好過去二十四小時,路面上寂靜無聲,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警笛聲劃破夜空。

    託託站在臥室的窗前,手指搭在窗框上,輕輕用力,木製的窗框發出“吱呀”聲,彷彿在提醒他不要驚動任何人。

    他屏住呼吸,探出頭,小心翼翼地觀察外面的情況。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幾隻野貓在垃圾桶旁徘徊。

    確認沒有異常後,託託深吸了一口氣,笨拙地爬出窗臺,攀上預先放好的梯子。

    作為體重超過一百五十公斤的胖子,託託每一步都讓房頂的木製結構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梯子則在他的重量下微微搖晃。

    他儘量放輕腳步,手指緊緊抓住梯子的橫檔,如履薄冰般的謹慎。

    就在他快要爬到地面時,一樓餐廳裡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爭吵聲。他立刻停下動作,判斷是不是自己被發現了?

    “你這個老不死的,別在我面前嘮叨!錢,給我錢,我現在只要錢!”

    有個聲音像炸雷般轟開夜晚的寧靜,帶著濃重的酒氣和無法掩飾的暴躁。那是託託的父親在叫喊。

    “你這白痴,快滾去地下室睡覺,否則我一槍打爛你的頭!”祖母的聲音毫不示弱,尖銳而冰冷。

    託託知道,祖母手裡正端著一支上膛的獵槍。廚房的牆上那些斑駁的彈痕會證明——她真的會開槍。

    兩人的爭吵聲越來越大,惡毒的詛咒和下流的俚語像子彈一樣從他們的嘴裡噴射出來,每一句話都充滿了仇恨和刻薄。

    周圍鄰居的窗戶裡亮起了燈,有人探出頭來,不滿地嘟囔了幾句:“又來了,真是受夠了!”

    但很快,窗戶又被重重地關上。

    託託知道,鄰居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他們投訴了無數次,但毫無作用。

    這條被稱為“爛泥街”的地方,是白灘鎮真正的窮人聚居地,充斥著小偷、流浪漢、吃救濟的懶鬼和毒蟲。

    警察都懶得來管,頂多事發後來收屍。

    託託終於爬到了地面,他迅速收起梯子,躲進了陰影裡,左右觀望。

    街道上瀰漫著一股腐爛的氣味,那是多日沒清理的垃圾桶在發酵,散發出令人作嘔的酸臭。

    幾隻老鼠在黑暗中竄來竄去,它們的眼睛在月光下閃著幽綠的光。

    一隻瘦骨嶙峋的野貓悄無聲息地靠近,突然撲出。被逮住的老鼠發出吱吱叫聲。

    託託從自家車庫旁推出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車輪上的鐵鏽在月光下泛著暗淡的光澤。

    他扶著車把,小心翼翼地推著車子離開了一段距離,直到聽不見家裡的爭吵聲,才跨上車座,用力蹬了幾下踏板。

    這車是他多年前的玩具,丟在車庫角落早已不用。

    現在他體重增加兩三倍,再騎這車就像馬戲團的狗熊,壓的自行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像是隨時會散架。

    但託託顧不上這些,他的目標是一公里外的“蠍子”酒吧。

    “蠍子”酒吧在經歷了幫派人員、勞爾以及警方的多輪“拜訪”後,再次陷入了沉寂。

    保護槍案現場的黃色警戒線已經被扯爛,像破布條般被風吹得亂擺,嘲笑著法律的無力。

    門口的封條更是成了笑話,被撕扯成碎片,散落一地。

    酒吧的前門後門完全洞開,像是張開的巨口,等著吞噬任何敢於進入的人。

    託託在幾十米外就停下,將自行車靠在路邊的樹下。他從揹包裡取出一臺應急燈,按下開關,一束強光刺破了黑暗。

    他格外小心地靠近酒吧,每走幾步便停下觀察四周。

    路邊的車輛、建築的屋頂、破碎的窗口,彷彿有兇魔藏在黑暗中,隨時可能撲出來。

    離酒館越近,託託的心跳越快,幾乎要衝破胸膛。他心知自己必須小心,否則大難臨頭。

    他先繞酒館周圍轉了幾圈,確認無人注意自己,方才一步一步地走進酒館內。

    應急燈的光束照亮了遍地狼藉的酒館。

    破碎的玻璃瓶在光線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歪斜的桌椅像是被巨獸踐踏過,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遮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