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剪刀

    少女笑著躲到羅馬柱後，剪斷的認知絲線在月光下閃著微光，有一種詭異的氣息。

    陸輕羽看著茶海上暈開的墨漬，突然想起老茶館櫃檯後那本被茶垢浸透的賬本。十四歲生日那天，父親用龜裂的手指點著赤字說：“輕羽啊，龍井村的茶魂要斷在奶茶杯裡了。“保溫杯突然變得滾燙，不夜猴的尾巴纏住他手腕，六種茶香在鼻腔炸開。

    午夜的書房裡，秦長生正對著宣紙發呆。墨墨順著筆尖流淌成“軟“字，檀木桌案突然像布丁般顫動，吞掉了第十三個寫歪的“永“字。

    “墨甲！“他下意識喊出聲，黑色鎧甲卻遲遲未現——在休息區，山海獸的能力被鎖住了。冷汗劃過後頸時，鏡中忽然閃過陳圓圓被劈開前的笑靨。那個總愛吹糖人的女孩，臨終前塞給他的琥珀色糖果，此刻正在抽屜裡與爺爺的舊鋼筆依偎。

    二樓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

    陸輕羽站在滿地青瓷碎片中，手指深深掐進掌心。虛擬的梅雨滲進窗縫，在地上匯成“吳裕泰“三個字。那是祖父用茶筅寫下的招牌，如今正躺在奶茶店的霓虹燈下積灰。不夜猴的毛髮突然瘋長，裹著他撞開酒窖木門，二十年份的普洱香氣撲面而來時，眼角有什麼溫熱的東西終於決堤。

    “喂，要不要來場男子漢的決鬥？“

    曹萌萌的聲音從遊戲廳傳來。她穿著恐龍睡衣，舉著《拳皇》手柄向董煥挑釁，小紅小白正在大熒幕上扭成麻花。當董煥的八神庵第三次被火鍋燙到蹦迪時，整個休息區都回蕩著“變態辣無限連“的電子音。

    秦長生循聲過來時，正看見陸輕羽抱著茶餅靠在門框上。月光給他鍍了層青釉，方才的脆弱彷彿從未存在。“要不要試試這個？“他拋來一餅老茶，封皮上“2003“的字跡讓秦長生想起爺爺臨終前攥著的病危通知書。

    遊戲廳突然陷入黑暗。

    當燈光再亮起時，君主正坐在街機頂上晃著短腿。它黑洞般的臉轉向秦長生，禮帽裡不斷湧出爆米花。“客人們玩得開心嗎？“甜膩的童聲與飛濺的玉米粒一同炸開，“要不要來點真正刺激的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