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筆下 作品

第二百三十一章

如意樓中,康王一襲月白色錦袍,正靜靜地站在窗邊,手中握著一把摺扇,見金蟬進來,緩緩轉過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預定的房間中並沒有小郡主的身影。

金蟬微微一怔,瞬間明白了這是康王有意為之。

“王爺~”

康王神色凝重,微微點頭示意:“文惠,坐下說。”

他沒有絲毫鋪墊,直接切入正題,“你對父皇的性情,恐怕還不夠了解。”

“父皇體恤百姓,最擔心的便是戰亂一起,致使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所以,這些年才會在戰與和之間猶豫不決。”

呂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才會在拿下冒城後,西黎提出議和沒有乘勝追擊。

“如今天下初定,兩國好不容易迎來休戰的和平局面。在父皇心中,這份和平彌足珍貴。所以,別說是你,就算是三妹,他也是捨得送出去。”

康王目光緊緊鎖住金蟬,言辭懇切:“四弟打算另闢蹊徑,試圖阻止和親一事,想法雖好,可萬一不成呢?到那時,文惠你又當如何?恐怕就只能遠嫁西黎了。”

西黎那地方,環境極為惡劣,才會時不時騷擾大安邊境,妄想著攻下西地十五城,以做他們的棲息繁衍之所。

而且,西黎朝中勢力錯綜複雜,各方勢力為了爭權奪利,明爭暗鬥從未停歇。

“現今的西黎王,已然年過半百,五十有餘,孫子都已長大成人。妻妾眾多,後宅紛爭不斷。一旦你嫁過去,身處那樣複雜混亂的環境,人生地不熟,又無依無靠,如何能保全自己?”

“文惠,你再好好想想,莫要將自己置於那般危險的境地。”康王伸出手,想要握緊她。

金蟬嚇了一跳,立馬起身,險險避過。

“我知道的。”在看懂太后的暗示後,金蟬就開始瞭解西黎。

康王說的這些她都知道,康王的未盡之言,她也清楚。

兩年後,西黎會有一場大災,迫使西黎不得不撕毀盟約,繼續南下。

她說得平淡,康王不由皺眉:“你既知事態嚴重,為何不讓我幫你。”

“王爺,您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為了我的權宜之計,與我~~草草定親。”

金蟬說完,不再多言,起身告辭。

康王俯身探向窗外,看著金蟬的身影,她上了馬車,馬車緩緩離開,這期間她竟不曾有一次回頭。

“真是無情呀。”康王不禁嘆息,喃喃自語道,“既如此,也不知林時安是否還來得及。”

…………

遠在雲州,林時安收到了崔猛的飛鴿傳書。

他急切地一把抓過綁在鴿腿上的信,迅速展開,只一眼,臉色瞬間變得如同生鐵般凝重。

信上簡短的幾句話,卻似千鈞重錘,狠狠撞擊在他的心口——朝廷竟打算讓金蟬去和親!

林時安的手不受控制地緊緊攥起,信紙在指下被揉得皺巴巴。

“大人,可是出事了?”陶飛滿臉疑惑。

這時候一切順利,有什麼會讓他如此暴躁。

林時安表面上負責護送凌老的靈柩回南通,然而行至半路,他便將此事託付給了林深,自己則悄悄轉道奔赴雲州。

韓家敢動凌老,他定要讓韓家付出代價,用韓紀民的人頭來祭奠凌老。

陶飛接到傳信後,即刻帶人從京城出發,一路上巧妙地甩開了衛尚榮派來的探子,順利抵達雲州與林時安匯合。

這一路堪稱順遂,彷彿上天庇佑。

僅僅過了幾日,他們便成功獲取了才白簡之販賣私茶的證據。

韓紀民被貶之後,或許深知若想東山再起,唯有緊緊抱住二皇子這棵大樹,行事也愈發激進。

他們已然查到韓紀民與白簡之私下交易的諸多線索,如今只差最為關鍵的證據——賬本。

再找到那些贓銀,證據就全了。

等集齊這些證據,他們便能立馬返京,在京都再掀一場風雲鉅變。

可誰能料到,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京城那邊卻出了事。

他們在這為皇帝賣命,皇帝卻在背後算計自家大人的心上人。

“大人,這事兒咱不管了,咱們立刻回京!”陶飛滿臉漲紅,氣憤難平道。

心中對皇帝的做法實在是憤慨不已,忍不住嘟囔。

“皇帝也太無情無義了!難怪當初大人您求親,皇帝一口回絕,敢情從那時起就在算計著把縣主送去和親這事兒呢!”

“不可。”林時安儘管心急如焚,但尚存幾分理智,強忍著內心的波瀾,沉聲說道。

“怎麼就不可了?”陶飛越想越是窩火,索性把手中的物件一扔,大有撂挑子不幹的架勢。

“那賬本必定被他們藏得嚴嚴實實,說不定早就轉移或者銷燬處理掉了。咱們費了這麼大勁兒,該查清的都查清了,剩下這點收尾的功勞,誰愛搶誰搶去,我可不想再摻和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來回踱步。

“剛好衛尚榮那傢伙,處處提防著咱們,那就把這燙手山芋扔給他,讓他去折騰。哪有咱們在前頭拼死拼活,他們在背後使絆子挖牆角的道理!”

陶飛喘著粗氣,提醒道:“大人,縣主還在京城裡眼巴巴地等著你呢!”

“我知道。”

林時安緊咬著牙關,雙眼彷彿要噴出火來,手上無意識地揉搓著那張字條。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緩緩將字條放在搖曳的濁火上。

看著字條一點點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他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好,我們收拾收拾準備回京。”

停頓片刻,他又補充道:“不過,我還需要先準備點東西。”

“好,屬下這就去辦。”

陶飛心中向著的是,這雲州有什麼好貨,林時安出來一趟,總不能空手回去,怎麼也得給心愛的姑娘帶點土特產。

沒想到林時安要的卻是筆墨紙硯。

“這……大人要寫信?”

?什麼信,還需要特意出門採購筆墨紙硯的?

“不是。”林時安眯起眼,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不是缺個賬本嗎?那我們就送韓紀民一本賬本。”

那上面的東西,他早爛熟於心。

現在雖時間不對,但很多東西是不會變的。